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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欢(章)(2 / 6)

国进贡的胡人有两个,朔月已经被元舒太子下令杀了,剩下的这个,按公主的意思,也是不能留。

我张了张口,又顿住。

我想起朔月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那悲伤的神情我都不忍心再看第二次。

我长叹口气:“拖到下房先关起来吧。”

小怜应了声是,开门走了出去。殿门打开,微弱的月光和初生的日光混合着入瀑般倾斜而下,颀长的身影跪在殿前,银发。

然后,门关上了。

我将目光移开。

屋里早就放好了热水,我于是走近,懒懒地脱去一层层衣衫,踏入盆中,将自己埋进玫瑰花瓣里。

打更声,鸟鸣声,还有朔月被拖走时痛苦的哀嚎声,混合在我的脑海里。

我打了个哆嗦,往热水里更沉了沉。

“娘!娘!你们放开我娘!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带走她?!坏人!呜呜呜,放开我娘!”

血流声,刀戟碰撞声,混乱的脚步声。

年幼的少nv被拖出高大的红门,厚重的木板关起,发出重重地响声。

“砰!”

我忽地一下钻出水面,大口地喘气,待心情平复后,我低低地喊了一声“小怜”。

小怜立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盆和巾布,看上去笨手笨脚的,还有些急惶。

“大大人,怎么了?”

“放他走吧。”我躺在浴盆里,长吐一口气,“给他一个小包裹,从偏门出去,悄悄地,让他回故土去吧。”

“咦?”小怜一愣。

我偏头瞧了她一眼。她手里的盆歪了歪,整个人打了个滑,立刻说道:“好的大人,小怜明白了!这就去办!”

小怜跑走了。

我在浴盆里泡了大约半个时辰,天差不多蒙蒙亮。

心里梗着一口气,我随便围了件衣服在身上,也未穿靴,一路踏着水痕快步走回寝殿,踢开殿门。

顾祁深正倚在桌前小憩,被我的动静吵醒,不等他完全清醒,我掰断桌上的蜡烛,露出烛台的台尖,抵住他的喉咙。

“快,老实交代。”我冷冷地道,“那个该si的笑面虎闹得我今天心情很糟糕。糟糕到我只想快点把你解决掉。说,左相的目标是谁,公主?还是太子?”

顾祁深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嘴里吐出两个字——“疯子”。

我“哈哈”一笑,随即笑容瞬间消失,还用烛台尖戳了戳他的脸颊:“说对了。我就是疯子,乖乖告诉我你的目标是谁,我给你个痛快的si法。”

他“呵”了一声,道:“左右逃不过一个si,何必多说。顾某说过了,原因只有一个,顾某倾慕公主,再无其他。”

说完,他竟是认命般地闭上眼了。

手里的烛台在抖,我压抑着想要把台尖扎进他脖子的冲动,想从他跳动的眼皮中看出些许端倪。

他的眼睫颤动着,蝉羽一般,神情却丝毫不为所动。

“当啷”。

我把烛台摔在地上,愤愤地转身去拉殿门,听到顾祁深突然说了两个字。

“兮芜。”

我的手停在半空,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因为这个名字,已经太久,太久未被提起过了。

初升的日光从大门外shej1n屋内,他的目中有一瞬间的悲伤,但这悲伤转瞬即逝。

顾祁深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竟真的是你。”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虚无中了,每迈出一步,都像踏在轻软的棉花上一般,即便如此,我还是一步步向他走去。

燕兮芜。这个自我发誓要在乐嫣公主身边侍奉一辈子就抛弃的名字,今日再度被故人提起,真是撕开伤疤一般的彻骨疼痛。

“你是,燕家的旧友吗?”我轻声问着,“是我哥哥的,还是我父亲的?竟没有被牵连吗?”

顾祁深摇摇头,他看向我的眼神温柔了许多,就像看经年不见的小妹妹一般。

“我曾有幸得燕相垂青。”

燕相!爷爷!

我鼻头一酸,声音里带了些颤音:“你是爷爷的门生?”

顾祁深再度摇头,他轻轻笑了,目光悠远,像是在品味一段美好的回忆。“我的年纪,哪里担得上燕相的门生,只不过有幸听过燕相一堂课,得绵薄盘缠求学。”

顾祁深瞧着神se恍惚的我,语气轻柔地道:“那年苏杭,燕相南下,你坐在舟旁,手里捧着绿叶清莲。你还记得吗?”

日光有些刺眼,我恍惚中忆起,儿时爷爷带我南下,我随舟而下采莲玩耍的途中,撞上一个询问燕相公课讲书位置的少年。那日莲子清甜,风和日暖,我嬉笑着推开阻拦在前的卫兵,好心给他指了路。少年的衣襟上满是补丁,眼神却坚毅无b,道了谢就要离去,我在舟上急急忙忙地写了帖子,派人扔给他,边笑边喊道:“若是他们不放你进去,你便说,是燕兮芜给的帖子,把名帖给他们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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