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了还能听见声音,还是堵耳朵要紧。她闭着眼,只有一只左手能动,捂得了左耳就捂不住右耳。她正觉得一只手不够用,徐怀山默默地把手抬了起来,帮她堵住了右边的耳朵。
李清露:“……”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体贴还是个轻薄的恶人,说到底他就是个疯子,做的事都匪夷所思,让人难以接受。
片刻徐怀山整理好了衣服,理所当然地说:“以后你伺候本座,还要半夜起来给我端夜壶,习惯了就好了。”
李清露气得脸颊通红,心道:“谁要给你拿夜壶,姑娘把你的头按在夜壶里!”
他洗了手,回头看她道:“你要解手么?”
李清露自从跟他锁在一起就不敢喝水了。此时她觉得自己还能忍,沉着脸没理他。
徐怀山一副淡然的模样,道:“不需要就算了,走吧。”
他袍袖一摆,拖着她出了客房,往客栈外走去。
李清露在客栈没有解手,走了没过多久就开始后悔了。两人出了潼关镇,往西南方向走了片刻,来到了一片树林子里。李清露走的速度慢下来,一直在东张西望,仿佛有话要说,又难以启齿。
徐怀山扯了一下手腕,道:“走啊。”
李清露忍了又忍,终于道:“我要解手。”
徐怀山便笑了,李清露涨红了脸,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也没什么,”徐怀山道,“我还以为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道姑是不用上厕所的。”
李清露不想跟他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了,道:“你不准偷看,把身子背过去,耳朵堵上。”
徐怀山也没难为她,听话地照做了。李清露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蒙住了他的头,这才放了心。她上完了厕所,心里很是别扭,觉得自己的名誉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徐怀山把帕子揭下来,递给了她。李清露心事重重的也不看他,徐怀山便把手帕收到了怀里。
徐怀山觉得她没必要这么难过,道:“吃喝拉撒人之常情,没必要这么当回事。”
李清露不想听他开导自己,只希望他赶快闭嘴。
前方不远处,一座高山云雾缭绕。徐怀山道:“前头就是无量山了,等回去之后,我就让人打一把钥匙,把锁解开。”
李清露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这时候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哨声。那声音不甚清亮,不仔细听很难注意到,但细细分辨起来,又觉得十分尖锐虚浮,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那声音在山林里回荡,仿佛四面八方无处不在。徐怀山的脸色一变,好像对这声音十分敏感。他试图用手堵耳朵,可那声音的穿透力十分强,捂着耳朵也没有用。
他的头疼得厉害,感觉眼前的景物随着声波一阵阵传来,变成了一圈圈模糊的旋涡,让他头晕目眩。
他靠着一棵树坐下来,额头上渗出了大量的汗水。李清露虽然也感觉有些难受,但没有他这么严重。她扶着他,道:“你怎么了?”
徐怀山哑声道:“是狗哨……一定是白子凡那个混蛋,他派人来了。”
从前徐怀山在活死人坑时,每个月初孙孤诣来检查功夫,就会让人吹起这种哨子,叫孩子们去演武场集合。每次考核,孙孤诣总是逼着他们自相残杀,若是他们杀的不让他满意,他还要亲自杀上几个人,才能过瘾。
这种声音对于徐怀山来说,就像是勾魂使者拖着镰刀走来的声音,吱、吱、吱——滋滋滋滋——嗡——
那种尖锐的声音几乎要破坏掉他的一切,夺走他的安宁、正常的思考能力甚至生命。
李清露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种声音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可看他这么痛苦,心里也跟着慌乱起来。她道:“你没事吧……又犯病了?”
孙孤诣死去之后,就没人再吹过这种哨子了。然而白子凡在无量山住过一段时间,对于钟玉络和徐怀山的经历有所了解,知道他们潜意识里最怕的是什么,便专门拿这种东西来对付他。
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得意的声音:“姓徐的,这是咱们堂主花了好大功夫才打磨出来的哨子,跟你师父用过的像不像,听起来怀念么?”
李清露一凛,下意识到处张望,心道:“是花如意,她怎么阴魂不散的又追过来了?”
花如意朗声道:“我听说你师父一吹起这哨子,你们就得互相撕咬、自相残杀。你现在当上教主了,在人前像模像样的。你从前经历过的事,咱们白堂主可都是一清二楚的。”
她大声道:“你跟牲口棚里的猪狗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运气好一些,活下来了而已。你师父若是还活着,定然觉得你这废物不配继承他的衣钵,要把你一掌毙了!”
她这么说着,周围轰然传来一阵笑声,看来她带了不少人来。声音在山林里回荡着,仿佛无处不在,又无孔不入,一定要钻到他的身体里,摧毁他的精神。
花如意大声道:“咱们已经把这片林子包围了,你是要自己投降出来,还是等姑娘慢慢地把你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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