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公夫人睁开眼睛,看着小女儿站在门口,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可置信道:“姻姻,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母亲会瞧郎中吗?”
一路风尘仆仆,唐姻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泪珠盈睫的模样,像是梨花上的露水,我见犹怜。
“瞧你,别哭了,母亲心疼。我并无大碍,只是上火罢了。”唐国公夫人轻轻揩掉唐姻眼角的泪水,无奈道,“万岁爷震怒,杀了多少人,他们可都是被处以剥皮的极刑,你父亲此番涉案,我是吓的……”
当朝万岁爷痛恨这群贪官污吏,不仅将这些人处以极刑,行刑后还命人将这些贪官的皮囊做成了人|皮鼓陈列于大理寺,让一波又一波的官员前去观瞻。
如今,普天之下无人不被这般的皇权天威所震慑。哪怕是远在天边的臣子,也要惧于这位帝王的铁腕。
更别说唐国公夫人一介妇人,乍一听说此事,便直接吓病了。
“母亲别担心,万岁爷绝不会冤枉好人的,父亲不是还没被定罪,轮不到处置他。”
唐姻劝着,可心里也是没底。如果证明父亲清白是容易之事,父亲也不必被关在牢里那样久了。
“可是你父亲的腿……母亲尚且能去瞧郎中,可你父亲在监牢中已经数月。他那腿,怎么吃得消……”
唐姻也忧虑得说不出话了。
时年医者有三,为皇帝瞧病的御医,为百姓瞧病的郎中,再就是为牲、畜瞧病的兽医,独独没有为犯人瞧病的医者。
唐国公风湿骨痛在牢里发作许久,无人过问,唐国公夫人只能在外边干着急。
唐姻也知道父亲畏惧阴寒,腿疾发作时,痛得钻心刺骨。
屋外风声萧瑟,吹散了刚刚聚起的片刻温馨。
良久,唐国公夫人复又开了口:“你和你表哥相处的怎样?”
唐姻怕母亲担忧,抹干了眼泪,挤出个笑:“表哥温柔体贴,待我很好,婚期就定在这个月末。”
她只能说很好,至于更具体的,她说不出别的什么。
“是吗?这太好了。”唐国公夫人一脸满足,“我的小女儿终于也嫁人了。”
唐姻赔笑几声,过去听母亲提及嫁人之事,她脸上都火辣辣的,心头砰砰直跳。
可这次,也不知怎的,不如过去那般期待。
聊了一会,唐国公夫人疲乏了,便躺下午歇。
王嬷嬷则趁机找到唐姻,犹犹豫豫的。
“王嬷嬷,您有话说吧?”唐姻察觉出王嬷嬷欲言又止,便直接问了。
王嬷嬷索性也不再遮掩,压低了声音道:“四小姐可知道,宋家那位探花郎这次来杭州是做什么的?”
“知道,是来杭州处理公事的。”
“那小姐可知道,他是来处理什么公事的?”
唐姻疑问地看过去。
唐国公府出了事,唐姻母亲和王嬷嬷都对这件事的动向十分关心,王嬷嬷左顾右盼的一番:“他是来查老爷的案子的。”
唐姻微诧:“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她觉察出嬷嬷似乎还有其它意思,问道,“不过嬷嬷,你说这个做什么?”
王嬷嬷“哎呀”一声,说:“四小姐,宋大人是你未来夫婿的亲叔叔,那将来也是你的亲叔叔,他这次负责审理老爷的案子,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王嬷嬷续道:“不若您去求求宋大人,看看能否对老爷网开一面,早日将老爷放出来,老爷那腿,可受不起大牢里常年的阴湿气的呀。”
阳光照在唐姻的眼里,映照出明亮的光辉。
她未曾犹豫一刻,当即否定道:“这不成,且不说三表叔为人正直,绝对不肯帮这个忙。若是那位高大人知道了,也要怪罪三表叔的,他是伴驾的近臣,且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呢。再说……父亲是清白的,这样一弄,岂不是害了父亲吗?”
王嬷嬷一哽,她的确没想这么多。
可是她多方打听过,老爷在牢里的确犯了风湿病,再拖下去,恐怕有伤根本,还没等洗清冤屈,命就先没了。
王嬷嬷清楚唐姻的性子,看着柔弱,骨子里倔得狠。
她没再游说,只是说唐姻一路舟车的,要唐姻先好好休息,她进城里买些菜,晚上回来给她和夫人好好做几道拿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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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唐姻要王嬷嬷和香岚去隔壁睡下,今晚自己亲自照顾母亲,她已经很久没和母亲睡在一处了。
也正因和母亲同住,唐姻才知晓母亲身子的确大不如前,夜里睡得很不安稳。或是盗汗、或是咳嗽。她明白母亲这是肺气不足,多是由于悲伤不已,思虑过度导致体内虚乏。
此病说到底,是因父亲下了大狱、朝不保夕,才成了心病。
唐姻合上眼,打算明日请来郎中来调理母亲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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