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害怕变成喜极而泣:“大奶奶!”
宝因眼皮缓慢开合,一个眨眼就已气喘吁吁。
想起梦中仙鹤所言,她不由一笑,自己的确不是弃俗之人,修不成仙,简单理完眼下情况后,便撑着一口气,声音极虚的果断交代:“阿婆,你直接伸手进去推正,再拖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们娘俩。”
稳婆脸上的褶皱都堆积在了一起,有些为难:“这样可能会崩中的,到时大奶奶便真的请来神仙也无用了!”
宝因轻轻笑着,一眼看透妇人所想:“红鸢这丫头也听见了,是我吩咐阿婆弄的。”
将手深入产户,要是不小心出血,便是止不住的,却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只是这些人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来,故始终都只敢轻轻的在产户不深的地方推弄,或是隔着肚皮。
果不然,稳婆听到这句话,话头松了下来,露出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那我便试试。”
话罢,便先将一只手推入女子的产户,而后径直往内,渐逼近胎身,再用手指摩其肩,向上推,徐徐正之。
疼痛来得急,宝因却没力气做出任何反应。
待胎身正好,床上的人瞧起来也并无大碍,稳婆大喜过望,赶忙出去叫外面的侍女把前面煎熬好的汤药端进来。
宝因被半扶起,一口饮下,紧着便让人去枕下拿来一方帕子,她放进嘴里咬着。
痛一次,便咬牙用力一次。
如此反复过后,只觉产户被一点点撑开,在到达难以承受的程度时,倏地又变得轻松了。
啼哭声随之而出。
“生了生了,恭喜大奶奶,是个小郎君。”稳婆双手托起孩子,小心放在襁褓立,然后看向屋内摆着的漏刻,报出孩子诞下的时辰,“申正一刻出来的。”
院里的侍女婆子也纷纷都忙活了起来,外面的人用热水给婴儿洗身,里面则等着女子产出恶露胎衣后,擦身换衣。
耗尽所有精力的宝因合眼假寐,任由人折腾。
半个时辰后,红鸢抱着洗好身子的哥儿进屋来给女子看,李姨娘也跟着进来,不停逗着,最后还想要抱孩子。
瞧见这位姨娘的欢喜,再想起她要保小之言,躺在榻上歇息的宝因提了些声音,冷厉道:“不准把哥儿给她。”
恍然被如此对待,仆妇也不发作,只是尴尬笑着:“我这贱皮骨是碰不得哥儿。”
再听到此类话,宝因冷冷抬眼:“姨娘不必与我说这些,您哪是贱皮骨,您是那小郎君的外祖母,我要是死了,姨娘可以留下来照顾他,日后他长大,必会好好孝顺您,让你享福的,我这样的倒是比不得了。”
仆妇所想不过是她虽死了,但留下个孩子,自己大可哭天喊地一番,然后跪求留下照顾她用命换来的孩子。
红鸢一下便意识到什么,不敢再听下去,忙抱着哥儿出去了。
李姨娘只当是女子刚经历了难产,死里逃生一回,心中郁结,遂唉声叹气:“五姐这是做什么,我要是哪里让你不痛快,直说便是,什么死不死的,又何苦咒自个儿?你要有气没处撒,姨娘捱着就是。”
又是这样的话。
宝因累了,她不想再陪着这人做戏,直白说道:“我只是说说罢了,姨娘却是真要那么做。”
仆妇立时便无处遁形,闪烁其词:“五姐听见了?”
宝因阖眼,抬手轻轻按揉着还在发痛的脑袋,声音平平静静,没有多少起伏:“我万没想到姨娘是个如此心狠的,倘我真死在了产床上,你护着一团五识未生的肉又有何用?林从安续弦,小儿郎自会认旁人做亲娘,打小亲这个继母,如今林氏起势,日后所娶必然差不到哪里去,人自有身尊位贵的外祖母,又凭何要养您,保您吃穿不愁的做主子?便如二姐和文哥儿,那时我是谁,我只是他林从安死在产床的妻子罢了,念我几月,就再娶新妇,谁又会始终记得我,你身为生我的姨娘,还有什么脸面留下?便是留下,一个早被丈夫忘却的亡妻的姨娘,算得了什么,为何要尊你敬你,让你享福?”
被这么直截了当的戳破心思,李姨娘羞愧难当的同时,又感到委屈:“五姐又知不知道福梅院那位已经在挑选着身世清白的女子了,日后便要塞进来侍奉绥大爷,等那两个妾室来了,你再想怀上便难了,若这次的儿郎生不下来,失去丈夫宠爱的活着,同死有何两样?”
女子不敢置信的睁眼:“我深知女子要有子嗣方能在夫家立足,况是我这样的,可你是生我的人,养我五年”
刚产完一个时辰,身子虚弱到不行的宝因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痛,越说气血越翻涌的厉害,喘着气,像随时要抽过去般的咬牙怒道:“你不是我的姑氏,你不是我嫡母,你是我的亲娘啊!我与你连脐十月,纵使无养我之情,也该有剜肉之痛!”
李姨娘唉哟的直跺脚:“五姐这话说得倒让我心寒,你说说我刚才哪点不是在为你着想?要是旁的娘子太太,我何必想这么多。”
宝因猝然气短,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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