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愧疚于她,还是真将她当成了若是还活着,将会嫁来林府的五公主,所以才给予所有最好的。
绕好五色缕的玉藻接过,诶下一声,她知道女子夏日最畏热,旁人觉得还不算热的日子,女子却早已红了肌肤。
宝因将剩下的钥匙收好,锦盒放回去后,起身拿着团扇去了外间。
两刻过后,玉藻拿着钥匙回来交差。
在女子伸手来接钥匙时,遮腕的袖子被微微扯了上去,露出皓腕。
她忽盯着女子的手腕,没说话。
心里想的是端阳佳节,为何绥大爷不给大奶奶系长寿缕。
随手将钥匙放在榻几后,半天不听见任何动静,宝因抬眼朝玉藻看去,又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自个儿的右腕上,浅笑不语。
院里起风,门口竹帘微动。
绣着海石榴的团扇,扇出清风,女子落在脚踏上的双足纹丝不动。
罗裙不止遮住了足,还掩藏了个秘密。
才吃过青梅的宝因侧目望向外头,芭蕉的一丛绿照映在蜜合色的窗纱之上,唇齿之间残留的余酸,勾起清晨隐事。
她刚为男子系好长寿缕,还未着鞋履的右足便徒然落入一只温热的掌心,足腕亦被那只大手所轻握。
一根长寿缕被男子的长指从针线篮子里抽出,而后指腹轻轻压着缕头,缠绕几圈后,将其松松系在自己足腕上。
男子抬眼瞧她,嗓音低沉,似是殿中佛像在向众生施福。
他则只向一人施。
他说:“长命百岁。”
可于林业绥来说,五色编成股的丝线与女子肌骨晶莹的足腕相称起来,恰如吐蕃逻娑宫于雪日里悬挂起来的祈福彩幡。
女子低垂双眸。
一只足垂落下,一只足盘起。
便是吐蕃人常说的卓玛拉。
他的卓玛拉。
回过神来时,林妙意和林却意也趁此节日来了微明院。
侍女为她们打起竹帘。
两人各拂开一半纱帘后,走进正屋,齐声道:“嫂嫂。”
宝因拿出长寿缕,逐一系在她们的手腕上。
她直到前日都还害喜厉害,昨日稍微好了些,本是不想再亲自编织长寿缕了的,可热醒无事做,便编了几条。
林却意瞧着腕间的绳缕,五色缠绕犹如飞龙冲天,各不相让,她突然记得自己也做了的,顾不得女子还在为林妙意系,兴奋地喊道:“嫂嫂,你快将手伸出来。”
宝因拉好最后一个结,笑着递了只手过去。
没一会儿,右腕便多了两条彩缕。
林妙意向来手巧,长寿缕也做得极精。
林却意初学女红,好在五色都有。
不等女子说话,林却意先自己嫌弃了起来,吵着要去解下来:“嫂嫂还是戴三姐的吧,若是戴了我的出去,被旁人瞧见,定会取笑嫂嫂的。”
林妙意忍俊不禁的先笑着唬道:“这长寿缕戴上了,今日都不能再解了,否则会伤寿。”
这两月来,林却意早已彻底摸清三姐的脾性,不再似从前那般沉闷,反而开朗许多,比之从前,最会逗她。
她哼哼两声:“我才不信三姐你的话,前几天你还说不吃癞瓜会变丑呢。”
癞瓜清热解毒,夏日吃最好不过。
尤其是还在调养身子的林却意。
只是太苦,妈妈们劝不动这个小祖宗吃,嫂嫂又在害喜,她便去说了两句。
林妙意伸手轻捏着六娘带了肉感的脸颊,嗔道:“那盘癞瓜酿肉,谁吃得最欢来着?”
林却意撇过视线,因颊肉被人捏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反正反正不是我。”
两姊妹互相拌起嘴来。
多是玩闹之心,并无争执之意。
宝因唇畔浅笑着,便也不去管,低头理着昨日的府务,耳边是欢闹声,不由得想起十姐来。
手足情,最是可贵。
那边两人说累了后,林却意傲娇扬眉,玩笑道:“我以后只听嫂嫂的。”
“听我的?”宝因看过去,故意叹出口气,幽幽的说出句,“不会伤寿,倒是会伤心。”
林却意在寺庙呆久,童真仍存几分,便如山雀,总是不知她下个去处在哪里。
好比此刻,她走过去捱着女子,撒了会儿娇,然后抛出个另类难题:“那嫂嫂觉得我和三姐的,谁更好些?”
“自然是你的要好些。”宝因瞧了眼林妙意,两人会心一笑后,她笑道,“不同于旁人的,才显其精心构思。”
林却意开怀起来,也不再要去解那长寿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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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因留林妙意、林却意二人在屋里用过早食,又送了些锦囊、香合、花草与人胜给她们。
这对姊妹前脚刚走,后边王氏揶揄的声音便悠长传来:“不知可有我的一份儿?”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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