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我眼花,亦或是路灯的光线,我仿佛看到他眼中有泪。
但此刻他也无暇再做其他反应。喝醉了的蓝一洄又哭又笑,最后哽咽着问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啊。”
“你……有对象了吗?”
谢盟下意识地回头瞟了一眼李梦川,不假思索道:“有啊,又遇到了很爱的人,生活安稳,我很满足。”
“是……”
“你认识,是小川啊,一洄。”
李梦川攥着我胳膊的手倏地松弛了下来。
蓝一洄哽咽一顿,隔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又像是跟谢盟说,“有就好。有就好。”
他挣脱了谢盟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马路的方向走去。谢盟没起身,他仍旧坐在台阶上,目送着蓝一洄踉踉跄跄的背影,然而在他走出去两三步时又忍不住开了口。
“一洄。”他扬声道。蓝一洄停了脚步。“我已经跟生活和解了,你也要往前看。一辈子还长着呢,别回头。”
李梦川也从我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当然其实我没硬拗着他,他一放松下来,我手上就松了劲。他笨拙地、摇摇晃晃地走下台阶,站在谢盟面前,而谢盟也抬头看着他。
下一秒,李梦川伸手,谢盟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借势站了起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李梦川轻轻用力拉进怀中,来了一个郑重其事的拥抱。
22
我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给春和发微信:春和,每段感情终究都会有它的归处,是吗?
他说是的。
作者有话说:
二哥的故事就到这儿啦~
本周还有一章或两章,放在周二或周三哈,不幸中招那个支原体肺炎了,休息几天。幸亏这章是存稿,不然我估计这周都写不完。好容易有精神我先发了它~
第六卷 背锅侠
背锅侠
1
“任何一行,效率、质量和持续性都是不可能三角。”金成璧搅着咖啡勺子,满脸戾气,“但是老板呢,他不会这么想,老板都是既要又要还想要,非得把不可能三角凑成可能三角——效率、质量和持续性都想要,老子倒想问问,你他妈钱给够了吗?!”
“所以呢?”
“所以,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去做甲方!”三年前,他斩钉截铁地跟我说。搁下咖啡杯,我看到那张熬夜熬得形销骨立的脸上重新焕发出生的希望,那杯子与杯碟轻轻磕碰的一声轻响,仿佛宣誓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
我看着眼前的师弟,衷心地说,祝你成功,祝你幸福。
金成璧名字听着像个姑娘,但实打实是个汉子,是比我小一届的师弟。我读书那几年,我们系就两个公开出柜的,一个我一个他,因此可能多少有些同道中人惺惺相惜吧,虽然我不擅社交,但还是跟他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友谊关系。
金成璧跟我完全是两种人,他心大且浮夸,走哪都自带喜剧人音效。那会儿有促狭的同学给他起外号,叫他“金镶玉”——跟电影中那个风骚泼辣的女老板重名。
金成璧大笑,欣然接受,整整一个学期签到表上都写着“金镶玉”,惹得古板的老教授在学期过半时急了,课堂上连珠炮地问学委:“金成璧同学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一节课都没来上过?还是选课系统出了问题他不知道自己有这门课?你们班干部要关心同学,弄清楚怎么回事啊!还有金镶玉同学是谁?是咱们班的还是来旁听的?来旁听的不要签到。”惹得全班一阵哄笑。
这种恣肆张扬在他毕业的那一天戛然而止,金成璧同学,光荣地入职了国内最大的公关公司,成为了公关行业的一颗螺丝钉。
再大的公关公司也是乙方。从此金成璧收起个性,戴上假笑面具,夹着尾巴做人。作为他的师兄、偶尔的甲方或丙方,托他的福,我蹭了不少福利——什么鼠标垫茶杯以及中秋的三无月饼,顺带着也承受了来自他的诸多无处发泄的吐槽。
如果不说那些变态甲方爸爸的需求,金成璧在这个行当干得还是挺如鱼得水的。公关新人一般要从写公关稿和做大大小小的策划开始做起,他文笔好点子多,没过几年就提成了项目主管,但与此同时,他的脾气也肉眼可见地暴躁、肉体也肉眼可见地虚弱了起来。
熬了没几年,被失眠、焦虑深深困扰的金主管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从公关公司跳槽,去大型企业的公关部或企业宣传部当甲方。哪怕稍微降降级别,哪怕领导三番五次挽留他,他也要脱离苦海,再也不踏入公关公司半步。
我问他,不后悔?
金成璧坚定地说,不后悔。
事后我想,如果人能穿越,他一定会穿越回三年前狠狠抽自己几耳光再骂自己一句——叫你不长眼。那时候他怎么都想不到,从乙方到甲方,他并没有扬眉吐气,而是连接干废几家公司,成为名副其实的行业冥灯。
2
金成璧干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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