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剑宗的正殿够大,恐怕一时间都很难容纳下这些当世顶尖强者们。
其中甚至还有云家的人,以及两张云锦眼熟的面孔。
她的父母。
云锦的目光只在这些人身上平淡地掠过,似乎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不知宗主有何要事?”她牵着云棉,在殿门口停下脚步,遥遥望向上首的宗主。
宗主没有说话。
或者根本轮不到他说话。
云锦询问的话音刚落,她身旁不远处就有一位常年居住在浮世大陆的登仙境中阶强者看似温和地开口:
“此行我们都为庆祝云锦圣尊成功渡过情劫而来,云锦圣尊如今可是当世最年轻的登仙境,想必将来也会是最有希望走上仙路的天才剑修。”
云棉垂下眼,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妈妈,时光好像一瞬间倒流回那次花灯节的夜晚。
可惜夸赞妈妈的人不再只是为了一根廉价的糖葫芦,而是为了要妈妈的命。
那次妈妈能带着自己和小宁自人群中翩然远离,这一次……妈妈恐怕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大殿。
云棉攥紧妈妈的手指,目光盯着自己脚尖和脚下大片灵石铺就的地砖,心里的杀意浓烈到即将藏不住。
云锦回握住女儿的小手以示安抚,而后看向当先开口之人,平静道:
“我认得你,常南圣尊,听说你当初渡劫之时险些身死道消,从那以后,就始终躲藏在浮世大陆,就连你的后辈同人比斗丢了性命也不肯下界,如今本尊只是渡了情劫,竟也能劳烦您如此纡尊降贵?”
常南圣尊的脸色阴晴不定,看向云锦的目光几欲生吃了她,却又好似想到什么,转眼间好脾气地笑笑,又是一通恭维却不走心的话。
他,还有殿内其他人,看向云锦的目光,都带着几分高高在上,更如同看待一只将死的不甚听话的蝼蚁。
哪怕云锦此时与他们同等实力,在他们眼中,云锦也不过是被他们养大的替死鬼,一只到了新年即将宰杀庆祝年节的牲畜而已。
如此的自傲,却在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一瞬终结于常南圣尊的身死。
常南圣尊的尸体尚且温热,或许心脏都还挣扎着跳动了几下,但他却仍在人群中直愣愣地倒下,只睁大了那双不敢置信的双眼,眼球凸起,死不瞑目。
殿内哗然一片,有人下意识远离,有人下意识躲避,更多人则齐齐甩出各种攻击和制约的手段想要将云锦制服。
一棵金黄色的小树突兀出现在云锦头顶,一瞬间伸展枝丫将母女二人包裹住,即便是最锋锐的剑气,也没能破开金色的微光伤害到内里的二人。
有人认出是“仙种”,贪婪之心乍起,于是殿内更加混乱不堪。
云棉却第一次见到了妈妈修的剑道。
无情剑。
她在雪地里举着小木剑日复一日练过的剑招,此时被妈妈并指徒手用出来,却极尽惊艳。
先是无声的风,而后是清冷的雪,是殿内一刹那极致的寂静,最后才是那好似蕴含了世间万法的一剑。
云棉眼前有短促的失明,等她视力恢复,看到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数百位登仙境圣尊,而是满目绽放的血色,是被剑气绞碎的废墟,以及头顶厚重阴沉闪烁着森然雷光的重重劫云。
仅仅一剑,足令人心胆寒,风云变幻。
当初的无情剑,在云锦渡过情劫后,第一次出剑,便好似将头顶这片天都捅出了窟窿。
而这一剑,云棉从始至终,甚至连剑气划破空气的声音都不曾捕捉到。
终于,这种压抑死寂的安静,被一道刺眼的雷霆击破。
天劫降临。
不是云锦的天劫,而是在场躲在浮世大陆数百上千年的圣尊们的天劫。
是迟到了数百上千年的,被偷走一切却毫无所获的天道的愤怒和惩戒。
云棉从未渡过天劫。
但她有幸,被妈妈护着看到了这世间最震撼也最盛大的渡劫现场。
“天道至公。”
这并非一句虚言。
此间天道被窃取灵气数千年,苟延残喘直到将死,不得不妥协,被修士们逼迫着选出自己新的继任者。
但当天道有了私心的那一刻,就如同渡过情劫的云锦,祂也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而如今,这些承受祂愤怒的圣尊们,恐怕很快便会在浩大的天劫之中被雷霆劈得灰飞烟灭。
他们死亡后数千年积攒的灵气也会同时反哺给这片疮痍的大陆,纵使不能让天道重获新生,也能让这片大陆上的其它生灵们获得更多成长的生机。
云锦悬空而立,冷眼看着那些圣尊们哀嚎挣扎着想要立刻回到浮世大陆。
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当初重回浮世大陆的蔺尘风师徒三人,的确不能将他们如何,却能仅凭三人之力,暂时堵住浮世大陆和天衍大陆之间唯一的通道。
他们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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