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的暴喝划破嘈杂,众人喧嚣如同熊熊烈火被零下几百度的冰雪吞噬。
沉吝放下因后仰翘起的两条椅子腿,原本吊儿郎当耷拉着数星星的眼角也掀了起来。
潇洒利落、从不与人多言的颜副将正提着薛晓虎的耳朵将人从长桌上拎出来。修长的手臂肌肉线条绷紧了,黑暗笼罩着他燃烧的气场,只有一截手掌宽的护腕粼粼泛光。
“不知轻重的家伙!滚回军营看看,多少事情等着做。哼,酗酒躲懒也罢,在主帅跟前,竟敢口无遮拦?我看你喝得不像酒,是泼猴的尿啊。”
颜副将身姿颀长,面容冷淡,薄薄的嘴唇冷笑着,眼底结了霜,索性要把对方整个人提起来,就近挂到庭中古木上吊死。
“啊啊!疼…舅…不,副将大人!我错了!疼——嘶——您高抬贵手,啊!副将大人…”薛晓虎猝然大祸临头。他哪敢挣扎,弱鸡似得被拖出人群,求饶无果,弓背回身拉救兵,“叁少爷,救命啊!唔,沉…救…”
喊声将远,交织背影越缩越小。
残风穿过,卷起墙根下堆积的雪,如柳絮扬起,燎上锋利,打在少年木讷的脸庞。
沉季眨巴眨巴眼,撒欢般的酒意被惊散几分。他背上的寒毛微立,感受到如有实质的目光滑过自己僵冷的脊梁。
他抖了抖,缓缓扭头。
枯枝荡漾,树下已空,月光印在紫檀桌上,反光堪比利剑出鞘,几乎要刺伤杏目。
被热酒煽动的心渐渐拧紧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朦胧中,沉季不知自己如何起身,又如何踉跄着走在薄冰覆盖的官道上。
直到听见——
“沉季,站住。”沉佑倚门正立,声线淡而有穿透力,“你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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