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同我讲的是有了相好的姑娘,我问你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说是,怎么这会儿就闹得这么一出出来?”陆棠说着便将从包里的东西一把扔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却是不敢抬高了,也怕楼下的人听见上来要问。
“……”陆觉顺手将桌上的东西拿起来,原来是一张报纸,正面朝上的那一页赫然印着个巨大的标题,“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再仔细一看又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其中的这个露字,改成了姓氏的陆字,其中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一篇通读下来,无非讲的就是他陆四少爷本人的“风流韵事”,说是他在三不管与一唱二黄的娇俏女子相好,其中有几处的用词更是大胆露骨,要人瞠目结舌。
“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棠看着陆觉读起来竟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便更是气了,一把从陆眠之的手里将报纸夺下来,扔到一旁,掐腰要陆觉给她个解释。
“怎么回事儿?”陆觉哭笑不得,“没这回儿事儿!”
下九流
“没这回事儿会登了报?”陆棠杏眼圆瞪,就差眼中生出两把锐利的钢刀来,架在陆觉的脖子上要他说个清楚,“你三姐确实脑袋不如你灵光,但还不至于傻到这样的份儿上由着你说谎话骗我,你怎么能和……”
“别别别,三姐你先听我说。”陆觉看着陆棠是真急了,这才改了那玩笑的态度,扶着陆棠坐下,又拿起了报纸递给她看,“你再好好瞧瞧这报纸。”
“报纸怎么了?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楚着呢!”陆棠接过来,来回翻看了两遍,没瞧出其中的毛病来,“你赶紧交代,别拿这没用的话来搪塞我!”
“我没有……”陆觉委委屈屈的瘪了瘪嘴,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将报纸翻过,用手指在最上头点了点,“三姐你看。”
“瞎三话四?”陆棠跟着念出这几个字,“这报取的名字也够怪的。”
“你就不觉着眼熟?”陆觉提点她。
“你这么一说……”陆棠黑亮的眼珠儿滴溜溜的转着,真是费心在想,只不过却是苦苦皱眉,不大想得起来。
“上个月,有个从良的妓女又出山为娼了,不就是这个报纸大写特写来着?”
“可不!”陆棠一拍巴掌,算是想起来了。当时这事儿闹得整个天津卫沸沸扬扬,还有不少人争抢着去看,可是在人们口中热热闹闹的传了一阵。
“这报惯爱写些花边新闻,没的说成有的,有的说成没的,三姐你怎么能信它这上头乱写胡诌的话?”陆觉这回算是得了理,反倒变成了他来质问陆棠。
“我……我……”陆棠被问的哑口无言,她也在自家下人那儿得了这报纸,凑巧正看到了这标题,当时就觉得胸口起了一团急火,烧得她恨不得立刻揪了陆觉来问个究竟,哪儿还有别的心思翻看这报纸是哪家报社出的?若是当时细细的问了下人,也不至于现在对着陆觉兴师问罪,这下倒闹得自己冤枉了人,弄巧成拙好不尴尬。“我……真是假的?”
“自然。”陆觉重重点头,揽着他三姐的肩膀轻柔拍了两下,“我又不爱听京戏,干嘛要找个唱二黄的姑娘。”心里却偷笑着,陈卿言甭说是京戏,就是别的曲儿啊调儿的也全都在行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陆棠长舒了口气,神色终于跟着轻松下来,却还是免不得要再试探的问一问:“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真不是唱戏的?”
“不是。”——连姑娘都不是。
“你别怪三姐多嘴。”陆棠拍了拍陆觉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开口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你找什么样的家中自然都不会多管,但只有一样不行,别打那下九流里找。”
“什么?”陆觉只觉得那三个字直扎耳朵,听着难受。
“尤其是那作艺的。”陆棠叹了口气,“三姐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我也知道他们是凭本事吃饭,但是婚姻大事总要讲究个门当户对,你得为陆家的脸面着想……”
陆家什么脸面?!
牵肠挂肚
陆家什么身份?!
带着喷薄的怒意,这句话就要脱口而出。陆棠虽是口口声声的说着“并不是看不起他们”,但却又要拿“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话来区分出高低贵贱,实在是要陆觉没办法冷静——若是说陆觉只是因为陈卿言相声艺人的身份而觉得格外恼怒,那就是看不起陆四少爷了,一方面确有此意,他总不愿意听见别人污化他心上人的话,哪怕是他三姐也不行;二来则正是由于常在三不管浸着,陆觉才更知道作艺人生活的艰难与不易,单是听了陈卿言打小学艺的经历就觉得这其中的罪不是谁都能受的,只是这些话对陆棠讲了又有什么意思?
她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难处。
陆觉只觉得陆棠这一棒子将他和陈卿言打的太远——他亦不在乎什么陆四少爷的虚名,抛出那些杂的,在这之前也不过就是个七情六欲的俗人,什么三教九流也不过是虚伪的人拿出来彰显自己尊贵的屁话,陆觉越想越觉得恶心,却也不愿意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