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嘀咕:“是不是还没有发作?”
陆姩慢条斯理地说:“大家都无碍。只有马水蓉一人有事。”
马水蓉跳了起来:“是你下的毒!有没有解药?你杀人,你竟然在东五山杀人!我要报给狱警。”
陆姩:“然后呢?你人死了,狱警再把我关十几年,你觉得很爽吗?你可是死了啊。”
马水蓉:“真的是你干的?”
陆姩轻笑:“你进得了东五山,怎么这么天真?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你到现在还不清楚?”
马水蓉抖着唇:“有没有解药?”
陆姩坐到铺上,抱起膝盖,又是那副娇弱可人的模样:“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唯有攥紧人命才能制胜。你再猖狂也斗不过我。”
马水蓉的脸涨红了,一是因为情绪,二是因为体内的反应:“有没有解药?”
陆姩:“你还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马水蓉倒是明白了,猛地跪下来,朝着陆姩磕头:“我有眼不识泰山,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们,我要解药。”
“这里所有人都听见了。再有下一次,你就直接葬在东五山吧。”陆姩拿了一个小药丸,“吃下去,过几个小时就好。”
马水蓉:“要几个小时?”
陆姩:“你如果觉得慢,那就去叫醒狱警或者管监婆子,联系医生。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到去见医生的时候。”
马水蓉接过药丸,立即灌了下去。她摸脸还是红的,仍然冒汗:“如果天亮的时候我还没有好,我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陆姩不理她,侧身闭眼休息。
马水蓉满腔愤怒,但技不如人,不敢造次。
*
第二天中午。
李黛问:“陆姩,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陆姩笑了下:“鸡腿菇配酒,会引发酒精中毒。一般来说,需要几个小时才能缓解。哪有什么解药,我给的是一颗治疗跌打损伤的小药丸。骗骗马水蓉罢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毒性的?”
“从书上看的。”当初对付吕恺的时候,陆姩想过好几种方法。不料,最后是他先起杀意,她才用了火。
李黛:“以前我们村子有过一件怪事。一个村民抓了一个小香螺,没多久就死了。村子二十几个人在几天之内全没了,都是喘不上气憋死的。村长说海上有螺神,是我们冒犯了螺神,所以受到惩罚。我们建了一座螺神庙,供奉那个小香螺。后来吧,村里来了一个人,见到小香螺,说那个叫芋螺,有剧毒。我才知道书上有好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可惜我只认字,却没有太多学识。”
陆姩:“我教你读书。”
李黛抱了抱陆姩:“你最好了。”
*
监区的日子变得平静。一天天的报纸,却预兆着外面不太平。
上一个月,董孟打算里应外合来劫狱,然而并非天时地利,计划不得不放弃。
李黛很久没有收到家信,直到见到报纸才知,她的家乡已被日军攻陷。
李黛哭了很久,细细讲起家中的亲人,她问:“陆姩,你的家人呢?”
“父母早早走了。我之前寄住在一个私塾。后来私塾的先生年纪大了,生病离世。我到上海读书,遇到我的男朋友。他……”陆姩顿一下,“也走了。”
李黛嚎啕大哭:“我们都没有亲人了。”
陆姩望向北坳山的方向:“他们永远在我们心里。”
夏天,北平沦陷。
日军进攻上海。
一个本就不平静的阴天,东五山突然响起了号角。狱警和犯人的关系在这个时候变得模糊。没有“大赦”的命令,但在混乱之中,犯人向外奔跑,管监婆子也向外奔跑。
“东五山要变成日占区了?”李黛面色惨白。
马水蓉叫着:“我们是不是要投降?”
陆姩冷冷地说:“如果投降,我们只会成为日本人的狗。”
场面混乱。狱警们再如何维持秩序,都抵不过恐慌逃窜的人。
典狱长下令,迅速转移犯人。有了这一道命令,众人才有了方向。
典狱长站在高台:“全部排队。”
李黛宁愿被关在监狱,也不愿意面临战争。只是,拥挤的人群冲散了李黛和陆姩相握的手。李黛被人群推着走,回头大喊:“陆姩,快跟上。”
李黛跑得前,轮到她的时候,狱警说那辆军车还能挤下两个人。李黛要等陆姩,被后面的一人推开。李黛死死抓住大箱板。
陆姩远远望见:“李黛,你快上车!”
李黛大喊:“陆姩,我要和你同一辆车。”
陆姩来不及奔过去,只能站上高台阶:“千钧一发之际,别犹豫。李黛,你跟着大家,跟着大家更安全。”她这时是这样想的,人越多,越安全。
狱警敲着棍子:“上不上车?上不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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