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翻卷,她的声音传在风里,温和中带着一丝早春寒:“此处便是顾府,我是顾将军的夫人,不是阁下哪位?有话尽可?直说,只要你,放了江莺。”
谁知那人听完她这话,目光一下便暗了:“我几经周折,不是想与妇道人家打交道的,叫顾青来见我!”
轻蔑的话,叫周围府卫齐齐亮了刀光,昏暗的天色亮了一寸。
季卿语站在台阶上,分明居高临下,却也有一瞬间被这人的疯狂晃了眼睛,她久居深闺,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其实在听说这事时,心里是有一瞬惊慌的,她反复确认江莺是否安好,忐忑地在亭中踱步,在这人闯进来的前?一刻,明明还是紧张的,可?如今,对上这人的目光,她的害怕忽然被这风带走了,她让自己的的目光从江莺面上移开,定了定神:“……将军出征,迎战西戎,此消息天下周知,阁下即是来寻我夫君,自该是明白此事的,我也不怕把?这话说得明了些,将军如今不在宜州,根本不能?回来见你。”
可?这话并?不能?叫底下的人接受,他看着季卿语的目光寸步不让。
季卿语的目光微微一暗,想到什么:“看来阁下根本不是来寻顾青的,所以,您且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江莺。”
“叫顾青来见我,不然她今日就别?想活。”那人抵着江莺的刀锋又近了近,对季卿语说,“这是他欠我的,今日,我必须要见到他。”
北境,悬壁。
顾青听到图日的话,眉头不禁皱了个紧,何叫南梁的土地上开满他们的花?
他看着对面的城门缓缓合上,他目力极佳,甚至能?看清对方绿色瞳孔里透出的挑衅目光,顾青微怔,忽然想起当初在惠山剿匪时,在那里遇到的西戎人——
不应该的!这些年?的惠山虽有匪乱,但总不至于爆出大范围动乱,也不该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山匪在惠山,这里头还有西戎人……
恍然之间,顾青知道了什么,策马往回赶,他的马很快,余光间皆是残影,可?就是这时,他的脑子里愈发?清晰,快到军营时,镇玉策马来迎,顾青勒住马绳,语气飞快地吩咐:“事态紧急,派一队人马连夜赶往京城,同丞相大人道南梁可?能?有不少西戎细作,让他们赶紧派人彻查。”
顾青拧着眉,赤兔马被他策着,先是明白顾青的烦躁似的,原地转了一个圈:“再让冯鸣带一队精锐往宜州去,惠山那事不寻常,叫刘勐看到惠山上那些人,这段时日加强宜州防卫。”
顾青说完这事,心口空慌慌起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后?知后?觉想明白,许是卿语和祖母她们在那儿,顾青坐在马上,跟着马转了个圈,目光锋利,忽然道:“整军,两日后?攻城,三日后?,我要拿回我们的北城。”
从前?的悬壁分为南北城,可?自六年?前?那一战后?,南梁失去了悬壁北城,公主和亲,可?得到北城的西戎并?未就此满足,他们想用悬壁作为突破口,从北方撕开进攻南梁的口子,这些年?的安静并?非沉寂,而是养精蓄锐。
但似乎就是因为那事,给了西戎小?看他们的机会?,他们的野心日夜积攒,甚至得寸进尺,但这回,顾青不想给了,他想收回这个机会?,让西戎再不敢膨胀。
季卿语在他这句话中,微微眯起了眼睛,她从前?从不会?做这样的表情,但如今会?了,做得还分外得心应手,似乎是从某人身上学到的,只第一次做,便很熟练,似乎连神韵都?学到了。
天光渐渐明朗,她盯着面前?这人,总觉得好似哪处有些眼熟,这个念头一起,就叫季卿语一愣,也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叫她想到了什么——和顾青长得像的人,不久之前?她就见过一个,天子剑的执剑大人霍良……
此人也是天子剑不成??
顾青自认欠薛名和薛无问一条命,但除此之外,没再听过其他的天子剑,季卿语认为顾青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应该会?对她还有隐瞒,那顾青还会?欠谁呢?就是连当今圣上都?欠顾青一条救命之恩。
季卿语一怔——当今圣上!
季卿语盯着站在台阶下的那人看,忽然觉得自己太敢想了,那人分明十多年?前?便失踪了,如今怎会?出现在宜州?
季卿语盯着人,抿着唇,忽然道:“我观阁下面熟,想来阁下说的人情,我或许是知道的。”
这人因为季卿语这句话,忽然正视起她来,这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看来这个女人本事不小?,竟能?得顾青如此信任:“良禽择木而栖,凤凰非梧桐不止,我希望将军能?好好考虑,到底是想立在哪棵树上。”
这人是来让顾青站队的!
季卿语朗声回应:“将军是南梁将军,是百姓的将军,只为保护泱泱黎民,良禽何处有,凤凰何处止,都?与水底的游鱼无关,也不能?改变其对自由?的心之所向。”
那人因为季卿语这话嗤笑?了声,忽然道:“那只希望顾将军和顾夫人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依旧能?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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