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攀爬仕途,精美辞藻只是锦上添花,真讲办差,并不比宋之问差,可是鸾台三年,控鹤府又三年,他和宋之问一样毫无起色,甚至连该往哪儿用力都闹不明白了。
“我二哥是功臣之后,倘若圣人多活十年,他从十六卫出身,二十尚公主,二十五立军功,都是应当应分,我家夫人却不敢赌这个,硬逼他读书考学,为什么?考出来做县蔚,便是骡马上了道儿,走快走慢而已!十六卫,点出去做将军还是和亲,就天差地别!”
琴娘说着,从座椅上下来,缓缓踱步到阎朝隐跟前。
她比他小五六岁,高门贵女,理应端然含蓄,而且阎朝隐是士子中少见的白皙清俊,本该旗鼓相当,可是两人一站一跪,气势便有云泥之别。
琴娘捋起袖子,仿佛座主提点学生,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武将缺的是机会,你和宋主簿,也是。”
如醍醐灌顶,阎朝隐长啊了声。
“维持原状,御前济济一堂,把你放哪儿?换个人,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琴娘觑着他,“我听说,府监亲兄弟六个,堂兄弟还有二三十个?”
这话太直白了,可是切中要害,正可打翻无头苍蝇样乱转的阎朝隐。
张家人口确实太多,这几年倾囊而出,全在神都盘踞,每冒出一个,阎朝隐心里便打一回鼓,知道事成之后分到自己手里的又少了,尤其还有张峨眉,在她看来,玉壶、金缕几个丫头恐怕还比用他来的顺手些。
“杨娘子说的是。”
阎朝隐也不拐弯抹角了,“李武杨三家加起来,尚不及张家人多。”
“那是因为他们才入局。”
琴娘干脆利落道,“这回我们想一网打尽,成不成就看你了。”
阎朝隐打了个寒颤,他对仕途的期待当真不是如此,做官有很多种,拥立新君是最危险的一种,他三十出头已在鸾台,循序渐进就该足够,可是人呐——临水照花,看得见摸不着,一步之遥跨不过去,能憋死。
这几年,他看够了张昌宗的弗虑弗图,任性妄为,又看够了张昌仪的贪婪奸诈,更别提张易之的野心邪性,张峨眉的阴狠缜密,连这种人都能居于高位,他不过是姿态难看点,凭什么就屈居其下呢?
“我想见见活的延清!”他咬住这条不放。
琴娘不解地问,“你怎么偏偏和他杠上了,不是不合么,石淙还挤兑他?”
绕他转半圈,当初挺俊俏的小伙子,这几年折磨的,苦瓜个脸。
“还是张说贬出去了,你想宋大才子替你吹嘘名声?”
阎朝隐很不安,今日是初六,该当上值,他指个由头溜出来,大半个时辰没回去,恐怕同僚注目,仰头看窗外,日头惶惶,一会儿在云里,一会儿出来。
“上回你们说,许子春的弟弟做了高阳县司马,我寻人问了。”
剩下半截咽在肚子里不必道明,许子春的弟弟许子秋上任伊始,便遭人检举不孝不悌,苛待寡嫂,恰天官负责官员功过考核的考功司郎中是高阳县人,正丁忧在家,听了四邻控诉,一封检举信发来神都,便抹了他的职衔,永不录用。
“信不过咱们郡主你还敢来?!”
杏蕊本来侍立帘后,闻言气哼哼过来抢他的茶。
“你不肯兜揽,有的是旁人,你只记着,郡主赢了自是拿你做筏子,万一输了,反咬你一口,也就是刚好!”
正要泼他脸上,被琴娘喝止了,“活的又不是没有。”
叫人来吩咐,“你去那边,请他们掌柜过来。”
阎朝隐目瞪口呆,原是将信将疑,亲眼所见不得不低头了,原来宋之问就藏在隔壁,当真是全须全尾,一个大活人。
“阎郎官寻我何事?”
宋之问很冷淡,坐下款款摆了摆袍子,只拿侧脸相对,可是一声嗤笑,便逼得阎朝隐讪讪起身。
他傲慢地端茶自饮,并不理人,自诩为瑟瑟立下汗马功劳,合该青云直上,却被藏匿此处,一搁三四年,早厌烦了,难得召他见人,没想到竟是见阎朝隐!石淙便被他抢了风头,如今又是他。
“延清——”
阎朝隐语带恳求,“咱们输不起呀!你怎么敢?”
“那赶上了,怎么办?!”宋之问吊起眼梢,半是讥刺半是自嘲。
“如今时世,要么选府监,要么选郡主,再无旁路可走,不信你瞧张说,自以为两不沾,比我强,反被相王牵累了!你呀,来都来了,就算一个字不吐露,为府监所知,照样是死罪,倒不如痛快些!”
提起张说,阎朝隐更心慌意乱了,“这,我,你……”
“到时候你只管往后躲。”
琴娘缓声安抚阎朝隐,瞧他目不转睫只盯住宋之问,便捎带着叮嘱,“连宋主簿也是,激战之时不必参与。”
节骨眼儿上撇开他?
宋之问有些恼怒,篡位逼宫这么大的动静,李显一面儿没露过,全是瑟瑟张罗,那事成之后,难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