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还没烘热的,别着凉。”
瑟瑟早踹开了,瞪眼道,“要你啰嗦!”
武崇训沉沉笑起来。
“再者,那群孩子穿的袈裟,是白色。”
“难怪瞧着格外出尘……”
一语未了,瑟瑟警觉起来,“白色不妥么?”
“袈裟二字,原是梵文音译,意即‘坏色、不正色、染色’。《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记载,复举青、黄、赤、白、黑五方正色与绯、红、紫、绿、磂黄等五方间色为不如法色。就是说,袈裟不能使用青黄赤黑白这五种正色。”
“还有这说法?”
瑟瑟吃惊,武崇训兼收并蓄,经史子集皆通,但翻阅最多的还是佛经。
“房州确是从未见过和尚穿白袈裟的,关中莫非两样?”
突发奇想,“难道这庙里全是假和尚?”
武崇训边笑边道,“不不不,白袈裟另有一说。”
瑟瑟白他一眼,撇嘴道。
“表哥又消遣我,明知我不懂,虚虚实实,说又不说全,哄我玩儿?”
“你不就是喜欢人家逗你?”
武崇训望向她,眼中大有深意,可是转瞬揭过。
“《佛说法灭尽经》是佛祖离世时的预言,讲末法时期,袈裟自然变白。”
“什么叫末法时期?”瑟瑟闻所未闻。
武崇训捧着带来的青玉小香炉搁在瑟瑟手边。
刮辣的玫瑰香,原是武崇训避之不及,可是这几个月随她闻惯了,便也抻开衣袖,平展在香烟出口。
杏蕊在外头轻快笑语,拿话堵小沙弥留下吃饭,闹得他捂脸跺脚。
“中原久有弥勒救世的传言,弥勒佛乃是未来佛,从兜率天宫下到人间,于龙华树下得成佛果,有改天换地之能,弥勒出世,即为末法时代。”
瑟瑟听得蹙眉。
“佛经我也念,怎么没念出这许多故事?”
武崇训道。
“我方才见他们打扮,便想起北魏、杨隋两朝,有群人自称弥勒教徒,每隔七八年,便以沙门和尚身份举事,白衣肃冠,焚香持花,大业年闹出大动静,从建国门冲入皇宫,过后屡遭朝廷震杀,但余党并未肃清。”
“原来扮假和尚还有这样方便……”
瑟瑟自语,一时想起方才杏蕊所谓‘可惜’,大起惺惺相惜之意。
“可惜如今是我阿耶坐正储位,不然向他们暂借由头,却好行事。”
“——可惜?!”
武崇像训讶然回神,想不通瑟瑟这脑子怎么长得?
怕她埋下这主意,往后不管不顾使用起来,所以语带恐吓。
“乱臣贼子,花样百出,历朝历代造反的由头可多了!单是本朝,便有什么卯金刀、刘举、刘氏当王、刘氏主吉、伐武者刘……可是故事编的再好听,造反万难成事,九成九都要掉脑袋。”
“我只知道越王叛案,难道另外还有许多?”
瑟瑟也很意外,倚着软榻边沿嘀咕。
“原来武周这般不安稳,就算没我阿耶做招牌,也多的是人不服气。”
还有句话压在舌头底下没说。
既然如此,阿耶提心吊胆作甚?再欺负到头上,大不了,就造反罢!
两人说着话,外头天已昏黄。
荒村野岭不比侯门公府,别说灯婢、灯亭,檐下连个挂灯的钩子都没有,好在依傍山岭,一重重山影层峦叠嶂,近处尚是苍黑厚重,远则青葱浅灰,仿佛半干的淡墨皴染。
丹桂预备他们晚上出来瞧月亮,令人抬了几只大水缸在院中借亮。
至于屋里,怕他们新婚情热,几个丫头互相推诿,都不肯进来点灯,就看着两道影子拥着香炉细微的火光,渐渐隐没于素白的窗户纸。
瑟瑟隔窗瞧人忙乱,忽地闻见一缕梅香,进来时明明不曾瞧见梅花,这香不知从何而来,暗通款曲,幽浮于室,倒是妙得很。
“高宗永隆年间,万年县出了一个奇女子,乘白马,著白衣,率领八九十名男子闯入太史局,质问太史令,可知近期将有灾异?”
武崇训比划了一下,学那女子闯入府衙,咄咄逼人的神态。
瑟瑟听故事上瘾,追问道,“太史令不捉她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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