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是个弯道,拐过去,眼前霍然一亮,真有几间勘在石头里的房子!
她兴冲冲往前。
“诶,郡主,慢些!”晴柳叫她的声儿都软了。
原来这条路带斜坡,一步低似一步,雨里直打滑,晴柳走到这儿,往下看黑黝黝不知谷底有多深,反比方才更怕,两腿筛筛地打抖。
李仙蕙只得转回来扶她。
晴柳死死攥住李仙蕙衣袖,怕得直喘。
“哎哟,太遭罪了,大晚上的,还得爬回去,我这一宿没法儿睡了,非做噩梦不可!”
这么一说,李仙蕙也有点发愁。
“明天要骑马上山,上去了还得站一天。”
可不么?
晴柳就不明白,答应管答应,先把明天应付完,过两天再来耽搁什么?
不过这都不能问。
脚下仿佛是平地了,头上也越来越亮,能看清几间房有门有窗,窗户纸泛出暖暖的光。晴柳放下心头大石,接过琉璃灯支在树杈上,替李仙蕙抹了抹刘海上的水珠,再理了理领口袖口。
“……你?”
李仙蕙心里砰地一跳,急急转脸。
晴柳也看见了,愣了一瞬才蹲身行礼,“奴婢,见过嗣魏王。”
第76章
武延基做梦似的, 一径惘惘的问。
“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拽过灯柄往晴柳手里塞,动作太急脚底打滑, 差点栽过去。
“赶紧回去!石头缝里全是长脚的虫子,爬出来她该吓哭了。”
晴柳蒙头蒙脑啊了声,目光顺着灯影往地上一瞥, 就听见李仙蕙尖叫。
“不怕不怕!”
武延基推开她,两脚狂跺,就地蹭两下, 且不抬起来,惴惴看她。
“你扭开脸儿。”
李仙蕙白着一张脸,反应很慢, “干, 干嘛?”
“踩死了飚绿水儿,怕你看见了犯恶心。”
不说还好,一说绿水儿,她胃里猛地一阵翻腾,抓住晴柳的手直抖。
打小最讨厌虫子, 难为他记得。
转念马上想起,讨厌虫子,不就是因为他老拿虫子吓她么?
黏黏糊糊恶心发臭的绿水儿, 他抹在她软垫上,沾上裙子,想脱不能当人面脱,急的又跳又叫, 从此种下病根儿,看见虫子就要吐。
恼恨地抬眼瞪他, 想算旧账,可恨武延基自以为解了围,傻笑说没事儿。
“我一天踩死十七八条,边踩边喝稀粥,吃拌黄瓜,习惯了就好。”
说着往前一指。
“画中游在上头,那岔道儿你该往右拐。”
李仙蕙瞪他。
往常看见他这副蠢相便生气,没由头也要揍两下,今日却没了火气。他拄着哭丧棒当拐棍用,头戴丧帽,身穿生麻布缝的连裳,雨水顺着眉毛流下来,越淌越宽,撇成顺八字,滑稽的小胡子没了,人很干净。
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他,“擦擦吧。”迈腿走在头里。
站班的小内侍没见过正经主子,上下打量。
武延基一瘸一拐,吼了声,“看什么看?!”吓得那人打抖。
夜风轻柔,李仙蕙倚在门框上望月,大月亮扁平昏黄惨淡,毛扎扎像裁坏的料子,武延基提着小内侍发作,她回想他看见她那一瞬间的眼神。
——想触碰,又收回的情意,不敢靠近,不舍远离。
她对他这副样子很熟悉。
武延基追求过太平公主的次女,千金公主的表妹,张峨眉刚来时外强中干,远不如现在强硬,他也动心,要不是府监亮出目的,只怕就成了。
回回都是这样,轰轰烈烈示爱,稀里糊涂的被嫌弃,说来好笑,人人以为的太孙,情路上却处处碰壁,也是神都贵女眼高于顶,不止看实惠。
可李仙蕙从未发觉,他看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才要开口,不防屋里转出个人,“且慢——”
那人绕到前面挡住她,似不相信,“永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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