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惊住了,司马银朱跟在颜夫人身后,本已出去了,闻言回头取笑。
“我们都是练过的,连太平公主年届四十,跑马射箭样样不差,你现练来不及,赶紧想别的主意罢。”
三人说笑着出去,丢下瑟瑟急的在树底来回转摸为难,握拳发狠,难得有个露脸的机会,断不能错过。
李仙蕙送客回来,见她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又像秋燥的鸣蝉,满眼热望,词不达意,不禁好笑,先命人取凉茶来。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帝女的气度!”
提起那把甜白瓷的鹅颈壶,稳稳替她斟了一杯,堵住唇边。
“良药苦口,罚你连喝三口再说话。”
这难不倒瑟瑟,闺中女郎多怕吃苦,可她在房州那些年,别的没攒下,为出人头地,无事不可为的决心积攒了好几缸,接过来二话不说,咣咣连干三杯,满以为要苦的咋舌,没想到皱眉等了片刻,喉头回过味道来,是蜂蜜兑了水,丝丝回甜,好喝的很。
高兴地端起小杯子,“阿姐,我敬你!”
可是李仙蕙却避开了,“我比不得你热身子,吃不了这些。”
瑟瑟听了,忙连壶抢过来,小心翼翼揣在怀里,“我怕热是小时候阿娘补药喂的太多,阿姐,下回叫人做玉雪鹿茸膏吃啊?”
“药也是混吃的?”
李仙蕙瞪了眼,招手叫她坐在身边。
“圣人于下三省女官有再造之恩,若非女主当政,寡妇连家门出不得,哪有机会崭露头角?更别提参与封禅——别说封禅事关国祚了,便是寻常乡间富户祭祀祖宗,女人都不能参与的。”
瑟瑟抬起眼来,纳罕道,“啊?我竟不知道。”
“你呀——”
李仙蕙摇了摇头。
果然如她所料,李显和韦氏的夫妻关系十分奇特罕见,瑟瑟生长其中,并不知道世间大多数女子为拥有婚姻,承受着怎样苛刻的对待。
“当年封禅泰山,圣人以后妃身份亚献,已是古往今来头一份儿,可她没有只顾自家耍威风,反而是带着阖族女眷一道登顶,那回的终献越国太妃,是太宗最后一位在世的内眷,还带了后宫八十一御妻,并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等等数百人,令女子与公卿并肩而立。”
边说边看瑟瑟的脸色,慢慢问,“你瞧,这算不算很了不起呢?”
“这……”
瑟瑟生在京外,从未参拜过长安的宗庙,想象中,太宗、高宗的形象总是十分高大威武,落在李显嘴里,却只有空洞的字眼,至于诸位皇后、太后更是面目模糊,只剩下满头珠玉首饰。
她难为情地笑了笑,“阿姐,祖母不是坏人罢?”
李仙蕙眼中顿时浮起一片旖旎的柔光,多年后瑟瑟回想,才明白二姐其实是很敬佩祖母的。
“四年前我只是县主,随驾同来,却不够分量上山,只能在山下遥看,公卿皆穿戴衮冕,黑压压一片犹如乌云,山尖儿上却是红橙黄绿,彩衣飘飘。虽离得远,可看见鲜亮的颜色,便像闻见女子脂粉的香气。史书的后妃传,有贤良的,有奸诈的,可一遍遍读下来,好像脂粉气与建功立业不能相容,我便不服,自见了那一幕,才扬眉吐气。”
她顿一顿,背着两手傲然昂头。
“颜夫人和银朱从不肯穿女装,我却觉得,一件衣裳能论定什么?真要女官上朝,就当绾发长裙,穿着绣鞋上!”
瑟瑟听了大觉痛快,细想又有点糊涂,半晌一跺脚。
“反正!我非上去不可!”
李仙蕙立时摇手推拒,“你这么大个人,又能板挣,我可驼不动你。”
瑟瑟急得连问,“那怎么办?偏女史又走了,她几时上山?带我上去呀!”
李仙蕙只笑,“这一点子事,你自己看着办罢。”
引她顺小路绕山拐弯,走进一片密密匝匝的银杏林,巨大的碧绿树冠遮天蔽日,延绵漫长,遮掩得零星几座建筑影影绰绰,看不清形制,两人走了半天,才走出树林,转到一棵五六人合抱的菩提树底下。
行宫的花花草草侍弄精心,异常葱郁,这棵大树的枝叶翠绿繁茂,色泽比方才银杏深重许多,气根自枝干倒垂,仿佛长长的帘幕隔绝暑热,两只梅花鹿卧在花丛中,正抵着头午睡。
瑟瑟边走边问,“方才二姐说的褚家、柳家,是谁?”
“褚遂良是太宗留下的辅政大臣,因反对高宗改立皇后,从中枢一路贬到潭州,又到爱州,最后死在任上。柳奭是王皇后的舅父,原是兵部侍郎,因王皇后之故升了中书侍郎,也算副相,他建议王皇后收养高宗的庶长子李忠,又迫使高宗立李忠为太子,但后来高宗宠爱圣人,柳奭害怕,早早辞官避祸。”
李仙蕙双手拂过花草,“却没避过,最终和褚遂良一般,落个被诬陷谋反的下场,到死都背着恶名。”
瑟瑟听得胆寒,想起颜夫人微妙的神色,试探着问,“那颜家呢?”
李仙蕙长长叹了口气,很是打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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