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怀不满了。
“向来吐蕃势弱,远不及突厥,尤其被我杀了论钦陵,人心已散。突厥么,国运来了,究竟能不能成事,还得瞧阿史那默啜有没有志气。”
他喘息片刻,决然道,“总之没得仗打,我便要憋在京中,哎,哎!”
郭元振闷闷不乐,拍了拍后脑勺,已是没了玩闹兴致,起意回值房再看看黄河北岸地图,走出几步回头,想起来关怀兄弟。
“你那买卖如何了?”
武延秀苦笑,“比不得你当初,空手套白狼,没本钱也能起家啊!”
郭元振一怔,返回来陪他坐下。
太原是李唐的龙兴之地,太祖李渊当初便是隋朝的太原留守。
李家军从太原起兵,不过区区三万人,皆是太原乡党,彼此盘亘有亲,有‘元从禁军’称号,定都长安后得了李渊‘父子兵’的承诺,兵籍世代相传,且占下渭水附近最肥沃的土地,在朝中颇是一支势力。
可是从武周代唐,太原几家出挑的大姓便受打压,当中尤以郭家为甚,郭元振在通泉县为所欲为,进了京,却知道要收敛性子。
他揉了揉太阳穴,一五一十把这里头的道道说明了,末了道。
“要是别的,我帮你凑凑无妨,可这马场,正如铁器铜矿,轻易碰不得,不然落在有心人嘴里,扣个谋反的帽子也够了,我实在不敢沾手。”
武延秀长长地呃了声,连他都不敢,那京中还有谁敢?
两人大眼瞪小眼,武延秀无可奈何道,“我得寻个好靠山!”
郭元振手一挥,嘿嘿笑道,“你姓武!”
候他走了,武延秀便跳上七八块叠置的太湖石顶端,扫开灰土就地一躺,叉手枕在脑后,连二郎腿也翘起来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心情起伏转瞬改变。
他躺了会儿,满心烦闷被和风一吹,全散了。
悠闲地像神仙置身祥云,前后两株紫叶李和榴花,红花赤果间杂,掩住他浑身装备,单剩个光秃秃的兜鍪。
吹了会子风,他摘下锁子甲,晾晾汗水,面颊上已经捂得红肿起泡,忽听见人脚步,忙又戴上了。
是几个戴冠的士子,新刮了胡须,趣青的下巴一抹稚嫩的阴影——哎呀,武延秀想起来,他好几天没刮胡子了。
一个士子捏着拳头,口气志在必得。
“昨夜暴雨如注,打得湖上风起浪卷,今日必是以雨为题。”
“非也非也,圣人胸中自有丘壑,命题岂会如此浅白?照我猜测,恐怕要论石淙之山川俊美。”
“险峰万里,吾生也有涯……”
另一个远眺湖畔起伏山峦,悠悠吟诵佳句,出口便遭嗤笑。
——蠢货!
武延秀坐在他们头顶,也笑,还想看人打架,可是他们面红耳赤争论半天,竟无人动手。他便想往火上添把柴,轻轻踢动树枝,惊得松鼠猛地一窜,朵朵火红榴花如雨落下。
一人装模作样抹了把拈在指尖。
繁花开在枝头都是热闹的,落了,才看见风雨侵蚀的痕迹,他叹息道,“春光易逝啊。”
众人都摇头,说找死呢,圣人七十有五,谁敢提时光二字?
第61章
“走走走, 到得早,占个好位置。”
他们哗啦啦地去了。
武延秀两腿夹紧树干,一件件卸了细鳞铠, 用束甲绊绑住,连弓韬和胡禄,五六十斤挂在树上, 兜鍪和锁子甲也摘了,只穿一件湿透的墨绿回纹缺胯袍,袴腿从皮靴里扯出来, 挽得高高的,汗津津小腿见了风,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跳下太湖石, 抄近路也去‘水中仙’, 攀着雪松,跳到水榭屋顶上趴着,两手紧紧扒住琉璃瓦,动作太轻巧,轮班扈从的八个千牛备身站在圣人身后, 圆瞪大眼,只一人往这边瞟了下。
长长的风雨廊沿湖而走,水榭正中坐的圣人, 杨夫人携儿带女,与太平公主分置两边。御案正前方,一截花岗石铺排的地面直通通伸到湖泊里,像个半岛, 两面都是水,居中又搭了长棚。
士子们聚在长棚底下, 被风一吹,长衫飘飘的,很是养眼。
有摇着折扇散淡飘逸的,有面色凝重端然自矜的,有笑眉笑眼四处乱看的,也有人紧张的倒抽气儿。
御前两道回廊,左边是三省首脑并六部的部堂官儿。
凤阁、鸾台两处,本当领衔六部,不巧,凤阁内史狄仁杰与鸾台侍郎韦安石都告假,秋官侍郎张柬之也嫌场面无聊,自去躲清闲。
所以在场唯有凤阁舍人崔玄暐,带十来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列阵,内中独郭元振职级最低,穿件浅绯袍子,夹在一众朱紫之中,犹如万花丛中一点绿。
右边坐的是太子并梁王府两家人,太子妃和梁王妃没来,李显和武三思两人尴尬地对坐高桌。
廊下铺羊毛毡,琴熏和骊珠盘腿坐在毡上数金银角子玩儿。
两人打扮的双生子模样,一大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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