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画儿,还是要见本人的。”
这就不好拒绝了。
武崇训想了想,没再开声,向宫女要来笔墨,接着便是提笔凝眸,仔仔细细捋了一遍先前画师的思路,然后静下神来,一挥而就。
武崇训作画时,武延基就抱着胳膊在边上看,他的笔锋犹如宝剑横扫,力运千钧,果断又点到即止,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张易之看了不由发笑。
“下官也没见过李四娘面目,可是瞧高阳郡王这笔力,倒像心里藏着个一颦一笑极之熟悉的大活人,才能这般胸有成竹啊。”
一语未了,笔杆忽地脱手,擦着张易之耳垂飞出去。
武延基吓了一跳,抬眼先看见张易之震惊的脸,眼里戾色忽闪,隐隐有威胁之意,他忙笑嘻嘻地打圆场。
“没事儿,画坏了再画一张呗!反正三郎手快。”
可张易之没理会,冷冷审视武崇训,与他凌然对峙,等他目光再挪回案台上时,更是皱紧了眉。
照理说,李四娘还未成人,嫣然少女,五官再明艳出挑些,神情总该一览无余,头先画师所画便很娇憨,可是武崇训笔下的她,却有股超脱年龄的复杂。
事出反常,很应该再问两句,可是琼枝已经在外催促,张易之没再啰嗦,捉住武延基的食指,照样在眉心点下墨渍,着意小心吹干,便扬手叫人收起来,匆匆去向女皇复命。
“白璧不舍微瑕啊!”
武延基想起那日情形,喃喃自语。
眼前的李四娘,少了令他印象深刻的那点墨黑,就少了一股风味。
他重新打量她——
虾子青斗纹锦上添花样的羊皮大袄,肉红衫子石榴裙,那种带灰度的青白衬得她肤色发冷,绣带上鸟雀衔樱桃的纹样玲珑可爱,陈海儿在风里颤巍巍的抖,极招人疼。
“郡王安好。”
美人行事也周到,望着武延基怔忪了一瞬,屈膝柔声纳福,嗓音酥柔,像酪汁里点了蜜,全不似集仙殿那回夹枪带棒,纤长浓密的眼睫覆下来,仿佛一尊琉璃观音像。
武延基深深地望了又望。
羊角大灯柔和的暖光,给美人图添上一层模糊的毛茸茸的笔触。
他骤然间想起武崇训说过,好画师应当懂得,美存在于像与不像之间,最要紧的是氛围。
李真真面上一冷。
“郡王来了就进去罢,挡着我们干什么?”
武延基忙道不敢挡,叉手行了一礼,依依不舍地推门进去了。
姐妹俩走到二门上,叫个婆子领路回枕园,李真真附在瑟瑟耳边抱怨。
“刚才那个人真是讨厌,幸亏咱们没住在他府上,不然早也见晚也见,他哈喇子都要掉下来。”
越说越气,索性呸了一声。
瑟瑟想到魏王丑行,厌屋及乌,也很鄙夷,却道,“多见见也好,才能知道他的脾性。”
“他能有什么脾性?你问他喜欢漂亮的还是温柔的?那自然要又漂亮又温柔,最好还别约束他!”
李真真取笑,“你就是面照妖镜,两下子就照出男人虚实来了。”
瑟瑟也笑,丝毫不谦虚,牵了三姐毛茸茸缀了兔子皮的大袖盖在脸上。
李真真忙道,“给他耽误半天,瞧你冷的,咱们走快些。”
“他是长子嫡孙嘛,这个名头不小,老人家最看重了。”
第13章
武延基进了中堂,看武三思正侃侃而谈,说的是武周这几年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举措。他口才不错,滔滔若悬河,一个梗都不带打,明里称赞女皇,实则巧妙的强调自己,仿佛七八年来武周的一切进展,都是因为他拿捏妥当。
实则武三思身为春官尚书,掌管礼仪祭享之政,远不如天官、夏官重要,可是谈到精彩处,他却意气风发,不独韦氏听得陶陶然面带微醺,眼角都是红的,李家几个儿子也全灼灼盯着武三思,钦佩向往,像一群被捏住脖子的鸭子。
武三思瞄见人来,忙起身让出首位,挪到梁王妃留下的空缺。他一动,主人家这边一溜都得动,顺位往下挪。
骊珠枕着软垫半睡半醒,忽然被琴熏抱起来,迷迷瞪瞪问。
“干嘛呀。”
张峨眉笑道,“你大哥来了,还不问他讨金瓜子?”
“延基!来来,将好见见表叔。”
武延基摇手,“二叔坐,我怎能越过你去。”
“你倒学乖了!”
武三思作势踹他,武延基脚底一滑便溜开了去,武三思笑道。
“安生坐罢!展眼上元节,百事更新,兴许你的喜信儿就来了,到时候谁敢不敬你?上官已在起诏令了。”
举座静了一瞬,立储多么机密,武三思就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李显若有所思地举杯照向红烛,半日未动,韦氏抿着唇,晶亮的眼睛里藏不住艳羡,她不自觉地望向武延基,这样年轻的儿郎,忽然之间就拥有了一切,十五年前的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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