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几张照片,有小女童,有尴尬期少女,还有度过尴尬期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样子…那是一个女孩成长的缩影。
“前几年很难啦,不过主要也是心里难嘛。到这些年呢,也都习惯了。日子苦一点也一样过喽,现在女儿长大了,明年就要念大学,到时候我又更轻松。”李太太笑笑,说罢又热情招待:
“吃点水果瓜子嘛。”
“多谢。”家怡笑道。
“不用谢啦,该是我多谢你们嘛,专门过来看我。”李太太拢了两下自然卷的头发,手指拉拢时,头发就顺了,手一离开,头发就又卷回去。
三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房门传来钥匙响,李太太忙站起身,笑着对两人道:“孩子已经放假了,刚才出去买东西。”
她话音落,房门已被打开,一位少女拉门走进来。喊了声妈咪,瞧见家怡和徐少威,知道是来探望他们的警察,脸上立即飞起笑容,“两位警官好,我出去买了冰糕还有光酥饼,妈咪说你们要来,得买些东西招待,我就借你们的光,买了我自己最爱吃的东西。”
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
她说话间,已经踢掉小皮鞋,刷拉两下趿拉上那双被磨出毛边的拖鞋,只迈半步便到桌边,热情地将冰糕递给家怡和徐少威,又把光酥饼袋子摊开放在桌上请两人吃。
随即不等李太太介绍,小姑娘已经拉凳子坐在家怡和徐少威中间,看看徐少威,笑一笑,便落定目光在家怡脸上,高兴道:
“易沙展,我在报纸上总是见到你,报纸把你拍得不够好看啊,你本人好漂亮。”
“多谢。”家怡尝一口冰糕,笑吟吟看着小姑娘。
“真的嘛,我每次看报纸,都跟妈咪说长大了我也要当警察,妈咪总是不许,说当警察好危险。又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爹地那么倒霉喽,碰上可怕的凶犯啊。”小姑娘自己也拿了个冰糕,撕掉纸包外皮,高兴地吃起来。
徐少威感觉到在小姑娘讲话时,易家怡将目光投过来,他转开视线,微垂了头,避开了她的打量。
“她叫李玉荷,总是咋咋呼呼的,两位警官别见怪啊。”李太太坐在对面,嘴上虽然这样说,眼神却满是对女儿的恋爱。
“叫我阿荷就行啦,我的同学还会叫我大荷啊,因为我嗓门大嘛。”李玉荷憨憨说罢,见徐少威并不吃冰糕,便伏桌歪头道:“警官大哥,你怎么不吃啊?很好吃的,我家附近就这家冰糕做得最好,我专门跑过去买的,你尝尝嘛。”
她想吃都要等过节啦,或者考试成绩特别好、得到嘉奖之类,妈咪才会买给她啊,这么好的东西,是一定好分享的。
“……”徐少威抬起头,艰难地朝她笑笑。
小姑娘却不放过,仍朝他用力点头,卖力安利。徐少威只得说自己早上吃太多,现在实在吃不下东西。
李玉荷这才替他感到遗憾地叹口气。
“爹地刚没的时候,每年过年之前,爹地的朋友也常来的,不过后来就不常来了。”李玉荷个性很外向善谈,她一进屋,便像裹着春风雨露一起进来了,哗啦啦地全是生机,“但警队每年都有警察来的,送些米呀,坚果呀,好多好吃的好用的。我们就能省好多钱,还能吃到好吃的。”
“工作学习都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家怡循例问。
李玉荷嘿嘿一笑,“你们来看我们,是不是也很不好意思啊?之前几年来的警察,也好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问我们过得怎么样,哈哈。”
“阿荷!”李太太立即发嗔制止女儿。
李玉荷不好意思笑笑,转而又道:“我们都挺好的,现在放假了,我也可以去打零工赚钱,等明年我念大学,还能做兼职,赚得更多。没什么困难,也没什么麻烦。”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李玉荷在讲话,从她在学校的趣事,到跟妈咪一起遇到的幸运的事,总归什么开心说什么,乐呵呵的气氛很好。
家怡和徐少威告辞后,李太太送到楼梯口,李玉荷更是穿上鞋,蹬蹬蹬跟在他们身边,一直送到他们坐上车离开。
家里从后视镜里看见李玉荷仍站在原地,时不时朝他们摆摆手,笑容阳光,身姿轻盈,仿佛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没了父亲的孩子,在逐渐衰败贫穷的单亲家庭中走过自己的少女时代。再也没有爹地的悲伤没能困住她的脚步,哪怕身处陋室,穿着破洞的鞋,她仍然笑得质朴而纯粹。
警察驶入大道,一路上家怡和徐少威谁都没有讲话,他们各自沉默在自己的心绪里。
直到警车驶进车库,熄火后,家怡才忽然说:
“我藏了一沓钱在水果盘下。”
“我看到了。”徐少威说,声音平平,仿佛没有情绪。但他的眼神和周身的气氛,却骗不了人。
“做错事不可怕,但做错事就要认。”家怡忽然说。
“……”徐少威快速地眨了眨眼,转开头。
“自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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