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甘,更不认。
当初他拜别高堂,跟随女郎离京时,就是在赌,赌他的眼光,赌他能借女郎这阵东风直上青云,为天下寒士搏一个但有才学者尽可入仕入朝,封侯拜相的机会!
只要堕了那些根蒂深固的百年世家。
只要废了隻利于高门子弟的九品中正之法。
王丞相曾想以一五品之官收买他,焉知沈蹈玉,不能一人之下。
沈阶抬头望向大司马。蒙城那次,是他离死最近的一次,那次他活了下来,便知道大司马昂藏丈夫,胸襟志向非同常人,他对女郎的纵许,或者说期许,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他也便知道,他离自己的野心更进了一步。
已无皇帝,也无宰辅的洛阳,的确近在眼前了!
沈阶没有遮掩地遥遥向大司马深揖一躬。
这几人告退后,卫觎看着三者并行的背影,心想:三人齐位,三足鼎立吗?
有辅弼广义之益,而无偏倚相倾之势。
气象初成了啊。
唯一的不足是这三人一个赛一个地年轻,长者不过二十五,少者还未弱冠,尚需一位积学深厚的明公坐镇雕琢。
卫觎一身白衣,眯着眼眺望天际,看的是已派人潜入接应的建康方向。
“老头子,你可别给我犯强……”
旭日徐徐东升,许久不睡早觉的簪缨难得贪眠,睡醒时分,未等睁眼,她柔软的玉臂下意识向床铺探摸。
手心荡了个空。
簪缨一下子清醒,睁眼坐起,望着空空榻子,恍若只是做了个梦。“小舅舅……”
她才一唤,卫觎便推门进来了。
簪缨骤然松懈的心中滋味无法言表,眼里漾着水光,“不是说好醒来第一眼让我看见吗?”
才睡醒的女郎,声音里有着不自知的娇气与委屈。卫觎快走几步,步风带起帐幔轻动,摸了下她的头,把手摊开,“去拿药了。”
簪缨见他还在身边,很快忘了埋怨,看着那瓷製的圆盒,问:“做什么的。”
卫觎往她松散凌乱的衣襟上扫了一眼,抬指,缓缓,向下拨得更开了些,露出脂雪如凝的一片肌肤。
指尖划过她纤致锁骨,带起一串零落的痒。
簪缨肩窝瑟缩了一下,水色蒙蒙的眼睛纯然盯着他,险些连呼吸都忘了,更不知道躲。
“化淤。”卫觎眼神晦暗,盯着簪缨肩臂上的几处青紫指痕。
那是昨晚最开始按住她时,失了控,留下的。
簪缨一点也未觉得痛, 但在卫觎渐渐沉下去的呼吸里,反应过来,抓拢衣领,去接药膏。
“我自己来, 你莫看了。”
她雾色漫澜的桃花眼转瞬清澈, 柔媚褪去, 语气冷酷。
卫觎注视她刻意别着头不看他的样子,如画的眼尾勾起一丝冷媚, 说不用他就舍得不看一眼, 好生果决。
是个大人了。
小小的瓷合子在他手心里捂得更热,没交出去。
她好像不知道, 那隻纤巧玉手紧攥衣襟透出的小小力气感, 更能引发人撕毁布帛的遐想。
不过他的东家散尽家资后作风节俭,他也没不要脸到那地步,卫觎瞥垂眼眸, 轻轻勾回她的脸, 用无声的眼神示意她。
他高挑的身量杵立在榻前, 簪缨沿榻而坐, 本已矮了一头, 加之她衣衫不整,眼前人却冠带整齐, 气势又弱半分。簪缨被勾着脸儿, 对上卫觎流转得十分无害的眼波, 薄唇无声嗫动, 仔细分辨他的口型, 是说“要看”。
卫觎就用那种眼神刮着她, 根本不出声, 是奔着勾人魂去的。
簪缨心旌摇曳,一时竟被蛊惑。
她心里左右摇摆了几回,终于,立场不是很坚定地松了松手指,口中还迟疑:“你莫纵着自己……”
“没有,我清醒着。”卫觎得以再次拨开她衣领,腻雪含香的春光入眼,衬得那几处痕迹更加明显,他神色如常,“我的错,我弥补。”
卫觎剜了药膏,化在指尖,拂羽一般轻抹在她肩上。
簪缨很轻地瑟了下,他给的痒比那点微不足道的疼更严重,她纤睫霎动,无意对上卫觎腰间的粹玉带。
一条腰带而已,那么楚谡俊遒,她脸更热了,偏开头盯着榻头的几案。
“卫伯祖公……”女子松松拥着堆迭到胸臂处的衣衫,露出的里头小衣,与院外新开的晚春桃颜色正相宜。然她不觉自己被占了便宜,反而怕招惹对方发作,那么乖地一动不动,想起她昨日忘说的一件事,“他老人家不能再留建康了,得接出来。”
卫觎手下的动作微顿,隻觉这辈分乱得很。“阿奴昨晚睡前问过了,忘了吗。我已派人去接应。”
他与老头子的私怨是自家事,岂能留待旁人要挟掣肘。
“是么,我没印象……”簪缨松一口气,回想昨晚在卫觎怀里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还是硬撑着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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