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玮心说你倒是淡定。
侍应生抢先按下电梯下行键,等客人们进门,孟恪在先,孟子玮准备紧随其后,就听见一句:“陈序在后面。”
“啊”她短促地啊了一声,后退半步。
“等这么久,不叫他送你回家?”孟恪垂眸看着她。
“知道了,二哥。”孟子玮扭头看向身后,李羡神游似的,也看过去。
“现棠?”
她眼神微茫,旋即明白过来是在叫自己。
李羡进了电梯,转过身,看着侍应生收回阻拦电梯关门的手臂。
到了地下车库,李羡与孟恪一先一后上了辆连号宾利,她抱着包坐在司机身后。
这车她没见过,内部与之前见过的他的几辆差不多,宽敞大气,几乎没有任何多余装饰。
“孟先生,回明湖湾吗?”司机问。
孟恪:“嗯。”
李羡不经意间瞥了眼内视镜,对上身旁人掩在明暗之间的深邃眼眸。
没记错的话,这人今年三十四岁,脸上有着与年龄相匹配的成熟冷漠,足够不动声色。
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否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孟恪注意到内视镜里好奇的目光,但他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只随口问:“这几天没回家?”
李羡说:“嗯。之前租的房子还没到期。”
他阖眼假寐,“叫楼叔安排人把东西搬回家。”
极清淡的语气,习惯了这样使唤人。
汽车还在地下停车场转圈,李羡顿了顿,扭头看窗外,换了个话题:“你昨天就回来啦。”
孟恪感受到她曲折的抗拒,“那边聊得差不多了,国内还有行程。”
李羡说哦。知道了。语气还是礼貌的。
车库出口光亮,天光乍泄似的,出来才晓得是一盏明亮路灯。
冬季落日早,下午四点多,霞色昏昧,红日掩在云层之后。
路边积雪未融,常绿灌木苍翠,覆一层莹白。
车里开了空调,李羡双臂环过宽大的包,十指交叠,她坚持不住挺直脊背的板正坐姿,于是稍稍后靠,借力支撑,身上轻松许多。
身旁的人短暂修整后从拿起扶手箱里的平板,正在办公。
汽车平稳行驶,几乎没有任何杂音,嗡嗡两声打破宁静。
李羡从提包夹层翻出手机,会议上设置的免打扰已经自动结束,她翻看消息,是条好友申请。
孟子玮:【今天的事对不起哦】
孟子玮:【我跟那女的相互看不惯,她可能把你认错了,以为你好欺负】
刚才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不知道孟子玮是怎么拿到她微信的,李羡瞥了眼内视镜,孟恪还在看平板。
刚才的一切历历在目。
惊慌失措的许太太,强壮镇定体面道歉的许先生,以及一众惊呆了的看客。
今天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她在一周前的婚宴上见过,没有人将她认出来。
因为她今天是记者李羡,不是曾现棠,也不是孟太太。
李羡通过申请,回了消息,余光注意到身旁人刚翻页,她说:“今天星河雅逸有个市政发布会,我是来工作的。”
她嗓音低低的,不疾不徐,难得既有坚定的力量感,又显得温润悦耳。
“嗯?嗯。”孟恪应声,目光继续在屏幕文字之间游移。
李羡等了等,然后再次看向窗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也在的?”
“你进去那刻。”
她不再说话了。
这页文件看到最后一行,孟恪转头看向身侧的女人,她将装电脑的包贴身立在怀里,双臂搂着,进车库时将厚重的米色羽绒服穿身上,似冬天一圈滚一圈圆润的雪人,企图利用严寒武装自己。
“委屈么?”孟恪忽然问。
李羡扭头看他,眉头稍皱,“什么?”
“子玮带你上去,还有人使唤你倒水。”
她一时语塞。
孟恪收回视线,翻页到签字栏,“你可以拒绝。”
李羡反问:“拒绝谁?”
孟恪:“任何人。”
“不是吧。”
“嗯?”
“不包括你吧。”
冬衣摩擦产生的静电使头发毛躁竖立,灯光映照进来,投在李羡身后的影子茸茸的,好似刺猬。
孟恪睇她一眼,低头继续签名,字迹骨气劲峭,“这局可去可不去。”
“去了之后,只有她们给你端茶倒水。”
李羡无端想起那次见面,隔着一扇障子门,他在听别人讲话,忽然看向门外——唇角明明带笑,却让人觉得疏离,与周遭推杯换盏红尘滚滚的热闹格格不入。他让她感受到一种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的凝视感。
车内沉默良久,飘过一声瓮声瓮的“嗯”。
是李羡的回答,表示自己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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