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来养老,才搬回来的。”也不算是诉苦,也不算是倾诉,就是他问了,觉得不该隐瞒,便说了。说的时候浑身紧张,情绪起来得非常快,藏在被子里的右手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静不下来。甚至不指望他能理解什么,企图自毁般的,在一瞬间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不要再给自己温暖了。她也没那么好,她没那么干净,她没那么值得人爱。到今天为止,到这一刻为止,也不赖。她会记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的,能想起来青春期唯一一个给过她阳光的男孩儿。但她说话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她最喜欢的那个男孩儿如今变成了武警,人民警察,有能力、有魄力帮她解决所以困住她的陷阱与囚笼。所以他听明白后,立刻收回了所以嬉笑玩闹的神情,严肃地追问,“是谁干的?”“意外怀孕”这四个字绝对不是被用在初三刚满十五岁的花季少女身上的。只这一秒,他就冷下了脸,把当时班里所有接近她的男生都怀疑了个遍。“……你放心,我没得病。”这是她坦白完过去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要告诉他的,“梅毒、hpv、尖锐湿疣那些我全都查过,没传上。只是不小心怀孕了,最后也没生下来,我妈带着我去医院打掉了。”她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靳嘉佑能放掉这段往事。告诉他自己还算是幸运的那一类受害者。但他怎么会放过。他突然反应过来,葛书云突然消失不是因为讨厌自己、想要远离自己,而是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男人拉开被子钻了进来,把别过脸,一心往暗处钻的女人抱在怀里,克制而清醒地问,“是谁干的?”谁。葛书云早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她甚至也不记得有多痛了,不记得那天午后足够强烈的光线,不记得摸过自己身体的有多少人,不记得是哪个女同学把她叫过去,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下身剧痛无比,身上没穿一件衣服,手机也没电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联络的母亲,不记得警察来之后都问了什么,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种紧急避险的药,不记得自己带着那样混沌的状态怎么上的考场,怎么逼自己把知识回想起来又怎么考上的高中。只记得堕完胎的那个午后,自己冷漠地看了眼术后医生给她送来的病理,看见碎成几块的胚胎,才彻底能饶过自己。“嘉佑,我说出来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人想知道答案是什么,也没有那么多人在意凶手是不是真的得到惩罚了。”她浅笑,舒了口气,回身靠进他的怀里,“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你很生气么?”她看见了,问。“我说我不生气,你信么?”他冷漠道。“不信。”女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描述道,“你现在看起来非常可怕,好像给你手里塞把刀,就能去街上砍人。”“……”他没辩驳,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害了她,这会儿又心急又担心,生怕哪句话说坏了戳她痛处,“我不是有心追问,非要知道个详实,惹你不痛快。而且这事情早就过了追溯期也没证据,想走法律程序几乎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她也好奇,“从我记不起那些细节开始,这件事就不会再有合理的结果了。”“因为你和别的女同学不一样。”他是这样解释的,“她们受欺负了,在班里大哭大闹也要班主任给个说法,而你受欺负了,只会坐在我身边默默地掉眼泪。”“因为你的一切情绪都对内,我怕你哪天忍到了极限会自毁……”葛书云听了,轻笑几声,觉得这男人比自己想的还要了解自己。对啊,她已经开始自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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