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顿了顿,可能是在反应对方是谁,只说:“正好,我有事找你。”半个小时后,郁雾下楼钻进了车后座,无视一旁的沉岸,扯过外套窝成一团打了个哈欠,“广播声调小点。”司机把广播关了,郁雾倒头就睡,双手锁在衣袖里,没打理的金发和灰色绒线贝雷帽里起了轻微的静电反应。沉岸在想一件事。养了郁雾一年多,沉岸都没找到作为当父亲的节奏,还是沉逢颐时不时地提醒他该从哪些方面关心孩子。沉岸想到马场那次郁雾很在意自己的头发,于是就抽了半天的空带她去理发。谁知刚到美发店门口,郁雾立马钻回车里,说什么都不肯下来。沉岸耐心地和她沟通,想知道为什么抗拒理发。郁雾很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别人摆弄我的头发,以前都是妈妈帮我修剪的。”可是她头发都已经长得过分了,郁雾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她正犯难,就听到沉岸小心问道:“给我点时间,我去学,帮你剪,可以吗?”郁雾犹豫再三后,点了点头:“但是你要按照我的要求,不可以自作主张。”“答应你。”沉岸说到做到,不出几天就带了一箱专业工具回来。给郁雾套上美发袍,举起剪刀对着镜子里的郁雾问:“你给我指个位置。”郁雾点了点胸口处,很是紧张。“这里?”“嗯。”郁雾咽了口口水,在他即将下刀的时候头一次露出生动的惊慌,“就在这里,别剪偏了。”她拧着眉头看一脸淡笑的沉岸利落地剪掉了她的发尾,郁雾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到解开美发袍才得以喘气。小女孩爱美是正常的,可郁雾对于头发的在意却到了偏执的程度。升到初一,开学报道当天晚上,郁雾就找到沉岸提出了要求。这是她第一次把他当家长般求救,学校要求每个女生不许披头散发,要么剪成齐耳短发,要么扎成大光明。郁雾满眼期许地看着沉岸,很主动地说出自己不能照做的理由:“我不能剪短发,皮筋会扯到头皮掉头发,我做不到。你帮我转学吧,找一个对头发没有要求的学校。”沉岸觉得好笑:“不至于。”“可是老师会给每个家长打电话,你会被他们说服,然后来说服我。”郁雾有很完整且笃定的一套逻辑。沉岸点点头,安抚道:“不想改发型,这是个太好满足的要求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乖乖去上学。我保证,不会有人来说服你剪头发的。”郁雾忧心忡忡地披着长发去了学校,结果就是如沉岸保证的那样,没有任何人来指责她。而她成为了学校里独树一帜的存在,唯一一个披头散发上学的学生。所以,这么心疼头发的一个人,她怎么舍得剪掉长发的?郁雾点了一路的头,下车后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一圈后发现居然来了白桐路。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沉岸,眼里还盛着困倦的水花。佣人开门迎他们进屋,别墅里的陈设没变,佣人也没有变动,白桐路和六年前她走时一模一样。汤还没煨好,得等十分钟。郁雾踢了拖鞋蜷进沙发里,pi股坐在自己小腿上,随手接过一盘水果吃。照顾了她多年的佣人在一旁给她递叉递纸巾,多年没见着了,止不住盯着她打量。郁雾发现了吴妈的眼神,打趣道:“婶,你怎么看着还像三十多似的,用什么好东西抹脸了?我也想要。”吴妈笑道:“小姐,尝尝这个,先生捎回来的,泰国翡翠柚。”郁雾和沉岸过不去,但不会和好吃好喝的过不去,尝了一口,立马说:“不错,还有吗?等会儿拿几个给我带回去。”吴妈一愣,“小姐,你不住家里吗?”郁雾叉柚子吃,笑嘻嘻的没回答。吴妈还想劝她尝尝别的,抬眼看到沉岸走过来了,便识趣地离开。郁雾斜了眼换上休闲薄毛衣的沉岸,发现他鼻梁上多了副细金丝眼睛后哼笑了一声:“老花眼了?”沉岸一贯地面瘫,瞧了她一眼继续看ipad,很生硬地嗯了一声。客厅里响起佣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还有电视机里尴尬的小品台词。“最近在忙什么?”沉岸率先划破了沉默。郁雾漫不经心地回答:“和陈总打高尔夫,和陈总去北海道,和陈总女儿去香港,和陈总喝酒、吃饭。”
她瞥向盯着ipad看的沉岸,好笑似的反问:“你不都知道吗?”沉岸出了一声呼吸,迭起腿换了个姿势坐,“除了和陈总约会。”约会两个字被他咬得很清晰很重,郁雾手一摊。“没了。”“郁雾。”沉岸指腹抵上太阳穴按了按,“陈总有家室。你这样做,是在损害你自己的名誉。”“那怎么办呀。”郁雾无奈道:“我刚回国也不认识什么人,陈叔关心我,和他交往也挺舒服的”“郁雾。”沉岸又喊了她一声,但明显比刚才严厉多了。郁雾挑挑眉,就此打住,从包里抽出一沓文件扔到沉岸的ipad上。看到上面写着信托转让同意书时,沉岸稍蹙了下眉。“把我信托权还给我。”沉岸没翻开文件,看了封面许久,“这就是你要找我说的事?”“不然呢?”郁雾又笑,“还能有什么事?”沉岸拿开ipad,翻到文件最后一页,从茶几上抽出笔,签下了字,扬手扔到茶几上。包着文件的pvc外壳打滑溜出去老远,郁雾眼疾手快按住,心满意足地收好文件。一顿饭吃得很是不对味,沉岸从头到尾都没再说一句话,筷子也没动几次,倒是餐前酒下了一杯又一杯。郁雾和吴妈聊得热火朝天,饭后还不忘要柚子。这是要走的意思了,吴妈看了眼沉岸。沉岸放下酒杯,拿起手机贴在耳边:“没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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