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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3 / 60)

转身就走。龙芝忙追在他身后,跟了一段路,对方回过头,语气很凶地制止他:“不许跟着我。”

龙芝振振有词:“你伤势尚未恢复,我给你治伤。”

“给我治伤?”裴隐南打量他两眼,冷笑:“好啊,既然要治,不如今晚一并给我治好。要是你做不到,先前那两个条件也都作废了。”

这回龙芝不作声了,可依旧跟着对方,像是一条安静而倔强的尾巴。待到临近那座楼阁时,裴隐南陡然顿住步子,转过身来,脸色很阴沉。龙芝到底是害怕惹恼他的,见状立即后退两步,轻声道:“我不进去,就留在外面也不行么?”

裴隐南颇为费解:“你想让你的同伴进来,我允许了。他们如今都在这里,你不和他们待在一处,来找我做什么?”

“他们不是我的同伴。”

龙芝答得很快,一点都没有犹豫,说完看了对方一眼。裴隐南抬了抬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却道:“我也不是你的同伴。”

龙芝有点恼了,声线冷下去:“我从不认为你是,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他原以为自己的话会激怒对方,早早准备好了补救的说辞,没想到裴隐南听了,却只是转过身来,放慢脚步倒退着走路,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这种放肆的打量是很冒犯人的,龙芝既恼怒又忐忑,强忍着道:“有话就说,别这样看着我。”

裴隐南笑了笑:“为什么你那么怕我,却敢对我发脾气,那么讨厌你的同伴,反而要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

龙芝一下子呆住了,连步子都忘记迈出去,良久才半信半疑地问他:“你如何知道我讨厌他们?”

“瞎子才看不出来吧。”

龙芝还想再问,但裴隐南已推开通往楼阁庭院的窄门,进去后就把门合上了,唯有嗓音悠悠从墙后传来:“你爱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爱把谁当作同伴就把谁当作同伴,只要不来打扰我,怎样都随你。”

像是在与裴隐南赌气一般,龙芝当真在楼阁外坐了一晚上,趁天色将明时赶了回去。回到厢房后,郦王换了个姿势,仍睡得十分安稳,对身边人的行踪一无所知。本以为这事至此就能够揭过了,可令龙芝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晚上,对方又来了,甚至搬来了自己的枕褥,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说,入夜后便栖身在此,捧着一卷书翻阅,全当这里是他的卧房一般。龙芝无法赶他,只能硬生生捱到对方入睡,再一次起身,来到了昨夜自己待过的地方。

春夜湿寒,还不知何时飘起小雨,打湿了墙根下的茸茸青草。龙芝的垫子也受了潮气,寒气如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得人肌肤刺痛。但饶是这种境况,龙芝仍靠着墙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境,接连数夜未能休息,就连他都吃不消了。在梦中,他又一次看见了那条河,不知名的、宽广蜿蜒的长河。河边有个小渡口,被茂密的芦苇环绕。一名红衣女子背对着他坐在渡口边,长长的乌发披了满背,裙摆挽至膝上,一双修长洁白的腿浸在碧清的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却不敢走得太近,远远地停住了。

这场景从小到大,他数不清到底经历过多少次,已经熟悉到一看见她的背影,就清楚这是个梦了。可他依然如每一次见到她那样紧张,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想坐下来陪陪她,又怕停留得太久,会被她发现。

果然,他只是静静看了她一阵子,她便似有所觉,缓缓回过头来。龙芝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以致他不得不按住胸口,想借此压下它的挣扎。别再看了、别再看了……他绝望地催促自己,可梦就是梦,无论怎样抗拒,他都做不到闭上眼,或是转身逃走。直至看见她熟悉的轮廓,还有一双冰冷的,充满恨意的眼睛。

在她说出那句他听过无数次的话之前,身体忽然被狠狠地摇撼一下,梦境霎时破碎成千万片。龙芝睁开眼,无边的夜色投入他的眼底。

前方是被雨水打湿的竹林,一条溪流穿过林中,波澜明澈,他梦中听见的潺潺水声,原来来自于这里。

“人也会这样睡觉?”有个戏谑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幕天席地,淋着雨都不怕,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龙芝尚未清醒,懵懵懂懂地随着声音转头,没看到人,只看到对方修长的下半身。直至他把头完全仰起,脖子都酸了,才看清那张拥在漆黑长发中的脸。

“裴隐南?”他宛如梦呓:“你怎么在这里?”

裴隐南道:“你不觉得,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么?”

看了好久,他才渐渐找回意识,视线落到对方胸前,惊道:“你怎么又受伤了?”

他的语气中藏着一点怨怪与不满,因为现在他是医治他的人,当然不高兴患者又给自己找麻烦。裴隐南也低头看自己的伤处,其实那里被衣衫遮着,只有血渗出来,一般人很难注意到。他也累了,靠着墙呼出一口气,扩开一团朦胧的白雾:“是你学艺不精,没给我治好,还敢怪到我身上?”

龙芝不服气:“如果你不乱动,那伤口原本不会崩开的。”说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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