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人以女儿身出仕,以及和她一样出仕的这些女官们,不得不表现得更冷静、更沉稳、更理智,才能让旁人认可她们。
所以盈娘从入府以来六七年,一直都感觉大人就是理智偏冷的一个人。
她是第一次看到大人这样失控。
因父王、母妃都去世了,大人现在只有两个兄长,两个兄长都来了。
康王在外面叫人守了正房,不许大人现在进宫。
端王在里面跟大人说话。
盈娘抱着县君,在廊下揪心。
忽然听到正房里大人的声音,嘶哑:“为什么不杀他!他有什么特别!为什么偏爱他至此!”
端王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大人忽然就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隐隐听见压抑、无力、喑哑的哭声。
盈娘茫然。
有点不能相信那是大人。
在她心目中,大人一直都是伟岸的,甚至伟岸过将军。
她活在这个府里,从来都不是靠将军,一直都是靠大人。
过了很久,端王出来了,站在那里和康王说话。
盈娘咬了咬牙,把孩子们都交给丫鬟:“看好他们。”
她匆匆过去:“王爷。”
端王和康王两个哥哥放不下心,正商量要不要一人的王妃过来陪伴妹妹。然而妹妹跟两个嫂子都不太说得来。
她与她们,所思所想都完全不一样。又怕她们一人说错话,更戳她心肺。
正为难,伯府这个胖胖的姨娘过来了。
端王和康王都看向她。
妹妹家就这么一个姨娘,给妹夫生了两个儿子,还很得妹妹的喜爱和重用,端王和康王都知道她。
“王爷。”她问,“我能进去吗?”
她说:“大人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去吧。”端王颔首,“照顾好她。”
盈娘匆匆一福身,便进去了。
进去看到大人趴在榻上,看不见脸。
她站住,想了想,去斟了茶端过去,轻声唤:“大人,大人……喝口水吧。”
大人没出声,无力地抬了抬手。
盈娘过去,把她扶起来,把水端到了她唇边喂她。
大人软软地靠在她身上,就着她的手灌了一盏茶。
喝完,她又趴下了。
盈娘也不敢说话。
觉得凭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有效的安慰的话来。
她便道:“大人,我就在这,你有事唤我。”
大人不出声。
盈娘便坐在榻旁的锦凳上。
她觉得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但她就是不想让大人在这时候一个人待着。
好歹该有个人陪着她。
那她就安安静静地陪着。
日头西斜,屋子里渐渐地昏暗。
盈娘两眼望着地板,渐有些模糊不清。
忽然,大人声音喑哑地唤了声:“盈娘……”
盈娘一震,起身一步跨到榻边:“在呢,我在呢。”
大人问:“孩子们呢?”
盈娘道:“丫鬟们照看着呢,大人放心。”
许久,大人道:“水……”
盈娘忙去倒水。
大人又就着她的手喝了。
喝完,她没有再趴下,手肘支在榻几上,闭着眼捂着额头,似乎想从这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屋里太安静,盈娘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人死不能复生……”
以前觉得这句真是无用的废话。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也没有别的话能说了。
她想来想去,恨道:“都是那杀千刀的反贼可恨!”
皇帝登基这些年,国泰民安,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作什么要造反!
好好地过日子不行吗?
都已经是人上人了啊。
大人却睁开了眼,撑着额头,视线虚无地落在榻几上。
“是我的错……”她说。
大人这是悲伤过度,糊涂了啊,怎么是她的错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大人别胡说!”她恼道,“怎会是大人的错!都是反贼的错!就该诛这些人的九族。”
她不知道造反的都是些什么人,自然信口而说。
并不知道主谋两个,一个诛不了族,一个根本没有家族。
可大人依旧呢喃:“是我的错……”
盈娘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捉住大人的肩膀晃她:“大人你清醒一点,怎么会是你的错。”
大人忽然落泪。
再抬起眼,人好像清醒了,可还是说:“是我的错。”
她呓语一般,说:“那天,只有我看到了……”
“陛下登基,以殿前司指挥使除夫君,大家都过来道贺,只有我看到了。”
“他站在柱子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