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比覃如上一次见到时,老了很多。
面孔苍白没有什么血气,深陷的眼窝,几乎一眼就能看出病态。
此刻的他不再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皇帝,更像是老态龙钟的老人。
覃如心头哗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长公主让自己第一个来侍疾。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皇帝中风之事的妃嫔,或许对皇帝现状有所准备,不至于乱了方寸。
瞧着皇帝的模样,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如果覃如没有记错的话,皇帝会在过完年不久后驾崩。
那一日,也是先皇后的忌日。
入冬之后,皇帝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直至那日忽然咳血晕倒。
平侯这才告知男主,他一直派人给皇帝下毒之事,并希望男主登基以慰先皇后在天之灵。
但当时女主为了报男二的救命之恩,瞒着男主偷偷回西夷,却在那儿遇到瘟疫爆发。
男主得知此事之后,放弃登基,带兵去西夷帮助女主。
这也为平侯诬陷男主谋反,埋下了隐患。
覃如还想回忆更多的细节,但那些情节就像是蒙上一层灰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再加上她腰部酸疼难忍,也无心再去想这些事情。
春华替她揉着腰,揉着揉着,她就这样撑着手睡了过去。
最后,她是被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的。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有盈盈烛火映在窗纸上。
“主子,吃点东西吧。”
覃如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摆着一盅还冒着热气的汤。
她尝了口,很熟悉的味道。
像是常嬷嬷的手艺。
“月华送来的。”
春华指了指一旁的雪青色织金披风,“夜间风大,她还送了件披风过来。”
披风手感柔软,像是狐狸毛制成的。
她昨日听月华说起过,陈玄卿在猎场上打到了不少猎物,别的没留下,只带走了两头毛发甚好的雪狐。
春华意有所指道:“她对主子真用心啊。”
华清寺那日,她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抱着自家主子进了听竹殿,之后这么久都没把主子送回来。
她再傻也该想明白了。
不易察觉的笑意从覃如眸中划过,心底某处有所悸动。
“对了,这是秋娘做的糕点,她听说奴婢来伺候,特地让我捎来的。”
春华递上一块包裹严实的油纸,里面包着几块冒着热气的糕点。
每块糕点上都压出海棠花的纹路。
覃如心中奇怪,她从未在秋娘面前说过自己喜欢海棠蜂蜜糕。
唯一一次说漏嘴,还是在西行宫那次。
“秋娘何时会做糕点了?”
“奴婢也奇怪,她怎么知道主子喜欢吃这个?”
春华一开口,就喋喋不休起来,“一开始秋娘还不肯说,大概是被我问烦了,才说她从同乡那儿要来了秘方,再问就是闭着眼睛装作看不到我这小丫头”
覃如敏锐地捕捉到“同乡”两字,她心中一凛。
西行宫那次,是右相的人送来的糕点。
那这次呢?
她找了个理由支走春华,然后将糕点挨个捏开。
捏到第三块时,从中间掉出了一小条布帛。
展开后,又见熟悉的字迹。
“陛下安否?”
覃如清楚,右相不是真的在问皇帝是否安康,而是想问
皇帝还有多少时间。
若实话实话,那她或许会成为一枚废棋。
她在宫中怎么也算有点保障。
但原身的娘亲,还在右相手里
若随便糊弄过去,之后又该如何?
右相还想谋划什么?
如今能荣登大宝的只有陈玄卿,对他来说不管如何走都是一步死棋。
原书就是无脑甜宠文,对朝堂权谋这块全都是一笔带过。
只有在男女主感情发展需要的时候,反派才会出现做点坏事。
原书这个时候,陈玄礼还是受宠的五皇子,皇帝也没有中风。
而男主,正忙着对重逢的女主强取豪夺。
而如今变成这样,好像全都与覃如没有遵循原书的人设有关。
一种无名惶恐感袭上心头,她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她不想成为破局人,也不想当牺牲者。
她只是想活下去。
思虑再三,覃如决定再相信陈玄卿一次。
男主的主角光环,肯定能打败一切变量。
深夜,雨势小了不少。
覃如婉拒了老太监想派人送自己回去的提议,和春华撑着伞往回走。
绕过无人的小花园后,她拐了个弯往听竹殿走去。
她走的是听竹殿侧门,刚巧遇到了常明急匆匆地往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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