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见她起急,笑道:“竟然才五周就有胎心了,一般六周才会有的。想听听吗?”
还来不及拒绝,咚咚的鼓点声就响了起来,节奏雀跃,在嘈杂的环境音里分外清晰。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胸口,自己心跳一下的工夫,它竟然能跳两下。
“行了,起来吧。”声音戛然而止,医生递过来两张纸巾,然后叫了下一位患者。
姚牧羊胡乱擦掉身上黏腻的的耦合剂,扣子扣了几次才对准,脑子空荡荡的像一面鼓,回响着那段短暂有力的节奏。
黄微粒见她游魂似地飘出来,赶紧上前问检查结果怎么样,一连叫了几声,她才回过神。
正要回答,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妈妈赵小山。
姚牧羊只看了一眼就熄灭屏幕,自那日以后,母女俩还没说过话。即便是最六神无主的时候,姚牧羊也没想过要问她的意见。
手机震个不停,直到自动挂断,然后再次响起,固执又吵闹,让人心烦意乱。姚牧羊想不明白,曾经这么洒脱干脆的一个人,怎么在自己长大以后,忽然就拖沓起来。
“谁呀?你不接吗?”黄微粒好奇。
姚牧羊叹了口气,把社保卡和银行卡递给她:“我想坐一会儿,你帮我去交费吧。”
黄微粒走后,她不堪其扰,还是接了电话:“什么事?”
赵小山的声音小心翼翼:“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姚牧羊抬眼看了眼墙上时钟,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我今天起床之后眼皮一直跳,你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姚牧羊不相信血缘感应这种玄妙的东西,若是有,便早该应验,在她需要的时候。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赵小山放缓了声音:“牧羊,上次……是妈妈欠考虑。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别怪我,我生你的时候太年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妈妈。”
不知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台词,姚牧羊听了只觉得想笑。
她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嘲弄的话也没能说出口,一张嘴就带了哽咽:“不知道怎么做,你可以不做的。”
赵小山的声音也有些凝滞:“我当时……确实有过这个打算,可是去了医院,还是舍不得。”
姚牧羊这次笑出了声,不能自已。母亲可真是伟大,不舍得判处自己死刑,就改判了无期。
她挂了电话,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狠下心,似乎是自己唯一能为它做的事。
一滴水随着低头的动作落在b超单上,洇湿了那个黄豆大小的椭圆形,她正要伸手去擦,忽然一块浅绿的手帕递到了眼前。
转过身,一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妇女正笑盈盈看着自己,眼神未惹风霜,素指纤纤,是没为生计发过愁的样子。赵女士也显年轻,她打扮得像个少女,反而容易被人勘破是在竭力留住青春,不像这位妇人优雅从容,年轻得毫不费力。
手帕和旗袍色泽相称,绣着波光暗纹,看上去价格不菲。姚牧羊道了声谢,然后从自己包里拿了一张纸巾出来。
贵妇的好意被拒绝,倒也不恼,好奇地看向她手里的b超单:“bb好得意喔,多大了?”
她的声音温婉柔和,腔调却有些奇怪,努力字正腔圆,却难免夹带陌生词汇。赵女士曾跟人去港城折腾过几年,回来也是这般讲话,可爱不说可爱,偏要说得意。
姚牧羊把b超单掖到身后:“才一厘米大点儿,哪看得出长什么样子?”
贵妇眉眼弯弯:“怎么看不出?圆碌碌的,和我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你怀孕几周了?”
这话听着别扭,姚牧羊语气疏冷:“这位女士,多谢关心,但这是我的私事。”
贵妇面露不满:“这是我孙子,问问都不行?”
姚牧羊见她越说越离谱,满头问号:“请问您哪位?”
贵妇脸上染了怒色:“你不讲我都算得出,三周前你同我儿子一齐在h酒店过夜,有人传相片给我,我一眼就认出是你。”
姚牧羊一惊,那天早上,她确实是从h酒店醒来的。虽然报告单上写着孕周是五周多两天,但那是从末次月经开始算的,若从细胞结合那天开始算,正正好好是三周。
“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贵妇胸有成竹地一笑,从绸缎小包里掏出金丝老花镜,优雅地戴上,翻看手机相册。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但眼睛和手机之间的距离还是暴露了年纪。
照片里,年轻女子散着长发,攀在一个男人的手臂上,踮脚把下巴往他肩上搁,笑得眼睛弯起来。男人个子很高,背对着镜头,一手给她做支点,一手拎着她的外套,好像在和前台服务员说什么。
那窈窕的身段、动人的笑眼,分明是自己,可赖叽叽扒拉人的动作却实在陌生,和照片里的男人一样陌生。姚牧羊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自己喝了酒竟这样色喻熏心,行为不检。
“请问……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贵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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