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毕竟长久以来“父亲”二字,于天子也好,于老百姓也好,代表的是不可推翻的权威,无法忤逆的血脉至亲。
哪怕他是皇帝,一旦弑父,就会背上难以洗刷的恶名,永远在史书上留下罪恶的一笔。
高晟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他面色出奇的平静,“锦衣卫一直暗中监视着叶家暗桩的动向,不止是京城这边,还有金陵那边,最近在偷偷往平阳府吉州运送物资和人力。”
“吉州并没有叶家的产业,所以臣怀疑,或许那里有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有太上皇,才能让叶家不惜调走京城全部人手。”
“杀了他,叶家就再无可以威胁皇上的底牌,就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江南那些世家门阀,也不会再以叶家马首是瞻,为着自身的长久利益,他们也会替朝廷除去叶家。”
高晟的眼睛亮得惊人,“臣的父亲死在太上皇手里,若不是他,臣的母亲、哥哥、妹妹就不会死,臣早就恨毒了他,所以,不管皇上答应不答应,臣都要去做。”
“放屁!”建昌帝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分明是为了你的小美人,那是太上皇,太上皇!杀了他你还能活命?你个疯子。”
高晟笑笑,“臣没疯,臣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滚犊子!”建昌帝没好气道,“你现在应该干什么?追查余孽,抓拿叛党,而不是为个女人要死要活。”
高晟再不说话,重重磕了三个头,闷声道:“臣……去了。”
建昌帝讶然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待反应过来想叫住他时,早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他什么意思?”建昌帝指着门口,扭头问陈拒,“怎么看着像是和朕永别?朕还没答应他呢,去,把他给朕关起来!”
陈拒擦擦眼角,“他存了死志,关是关不住的。老奴想啊,他就是来知会皇上一声的,皇上应允不应允,他压根就没考虑。”
刺杀太上皇,这个罪责只能高晟自己背,皇上绝不能表现出一点姑息。
高晟,必须要死。
“他是逼着朕放人!”建昌帝恼火极了,“用他的命,换他的小美人的命,呸,朕偏就不如他的意。”
“太上皇不死,死的就是父皇和儿臣。”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小皇子九和从屏风后转出来。
在宫里这一年,他的身量高了不少,脸上仍是不苟言笑的,看上去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建昌帝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教导,所有朝政都不瞒他,闻言只皱皱眉头,“朕才没那么容易死。”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震天撼地的咳嗽。
九和皇子双手奉茶,轻飘飘道:“孝道大过天,光一个‘父皇’就能压得您直不起腰来,这还不算,您这皇帝的宝座是抢来的,没有传位诏书,也没有传位玉玺,如果太上皇以此为借口废了您,您说您还不是个‘死’字?”
建昌帝被他的话噎得一愣一愣的,“小小年纪,说话能气死个人。”
“话糙理不糙。”九和皇子理直气壮道,“若是一味拘着他,温姐姐死了,他也定然活不成。还不如让他他求仁得仁,父皇就当不知道,大不了派锦衣卫捉拿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本事了。”
建昌帝冷哼一声,“一口一个温姐姐,朕看你是满怀私心要救她。”
“没错,儿臣是有私心。可这私心,是为了父皇,为了大周。”
“花言巧语。”
“父皇,您细想,招安不成,朝廷和榆林贼寇混战一团,谁得益最大?是太上皇和叶家,他们巴不得乱子越闹越大,把漕帮等一众江湖人全卷进来才好。朝廷虽不怕,却是太麻烦,没的叫他们捡便宜。”
建昌帝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瞥他一眼道:“你想说,那个女人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快算了罢,她没有这样的心计,单纯是想救那帮反贼罢了。”
“她若是有,您还能容许她活到今天吗?”九和皇子幽幽道,“父皇,儿臣知道天威不可犯,可儿臣也不想正中敌人下怀,让他们坐收渔利。您总教导我,事情要一件件解决,如今,正是要解决最要紧的那件。”
建昌帝沉默半晌,身子猛地往后躺倒,“明明是刺杀朕的反贼,朕还要网开一面,这个皇帝当的,真真憋气!”
这就是默许放了温鸾的意思!
九和皇子轻轻吁口气,给陈拒使了个眼色。
陈拒适时奉上一本奏章,“张肃的奏本,榆林陕西等地此前连年战乱,附近很多无主的荒地可开垦。如果开垦的荒地归开垦者所有,第一年免赋税,还可以免费发种子,肯定能吸引榆林的老百姓过去,反贼没有供给,势力必会大大减弱。”
九和皇子接着道:“反贼中有很多人也不想打仗,此举也可瓦解他们内部势力。”
“你们……一个个就知道联起手来哄骗朕!”建昌帝怒目。
换来一叠声的“儿臣不敢”、“老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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