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忽而见卫时舟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公子如玉,朗月清风般。
容清棠微怔了一瞬,心里安宁了许多,她随即也回之以柔和的笑容。
两人心照不宣地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自己眼前的纸笔之间。
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涌动,如轻风薄云般将他们笼罩其中。
再停下笔时,容清棠已经于洁白的纸张上画下了卫时舟在长案边批阅奏折时的身影。
这回她没再心慌意乱地将画翻面掩下,而是凝神仔细地用眼神描摹自己方才落下的每一道笔触。
不知自何时起,他的身形在她的脑海中已变得如此清晰,无需多看,便能在落笔时做到形神具备。
她果然是对他动了心吧。
但思及此,没来由地,容清棠忽然想起了大婚前夜,师娘曾与她说过的话。
师娘一直不曾细问容清棠为何会那么快便决定嫁进宫中,但那晚,她仍忍不住提醒容清棠——
皇帝可能不会是任何人的夫君。
自古以来,登顶九五的皇帝是一国之君,是天之骄子。而在他身旁的人则是臣民,是下属。即便是身为帝妻的皇后,也更像是为皇帝管理后宫的一名官员。
帝后之间是合作,也不乏尊卑之别。
皇帝的枕边人,更不会只有一人。
即便是一生不曾有其他嫔妃的太上皇,最终也与太后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就算卫时舟也不会再有别的妃嫔,可除了这些前人的经历之外,容清棠还很清楚,自己已经决定了这一生都不会生育子女,但皇帝却不能没有皇嗣。
容清棠不会因为这份对卫时舟的心动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也不会要求卫时舟因为自己而舍弃什么。
况且,她与卫时舟之间本就有两年之约。
这两年之内,容清棠可以着眼于当下,去体会,去经历,去投入。
而待卫时舟达成所图之事,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容清棠觉得自己应也能清醒理智地抽身离开。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想清楚了这些,容清棠心上的负担松了许多。
她将方才画的那两幅画拿起,缓步走近卫时舟身旁,柔声问他:“陛下觉得如何?”
卫时舟接过她的画,心底一片滚烫。
先前见容清棠在画上巳节那日他们游春时的场景,卫时舟难掩欣喜。
而发现她仓促地将画翻了一面藏起来时,卫时舟也知道,除了羞赧,应还因为容清棠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和处理与他之间的关系。
但眼下,容清棠不仅将那幅画递给他看,还又画了方才批阅奏折时的他。
只有他。
“画得很好,”卫时舟温声说道,“我很喜欢。”
“这两幅画,能送给我吗?”
容清棠笑着摇了摇头,揶揄道:“陛下见过的名画何其多?为何要我的这两幅?”
卫时舟眉梢微挑,抬眸看向容清棠,反问道:“青里一向喜画山水,为何今日会画人?”
而且还是画的他。
容清棠顿了顿,从善如流道:“自然是因为陛下比世间山水更好看。”
卫时舟果然早就知道她是青里。
且还十分熟悉她在绘画中的偏好。
闻言,卫时舟忽然想起在黔州时的容清棠。
那个声音甜软地唤他“漂亮哥哥”的小姑娘。
他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温声说:“看来我得学一学留驻容颜的法子,别老得太快,否则便不好看了。”
容清棠声音婉转道:“陛下即便是老了,应也不会失了英俊气度。”
卫时舟凝望着她,静了几息,忽而问道:“那要看一看吗?”
“什么?”容清棠微懵。
“要看一看,我年老之时会变成何种模样吗?”卫时舟重新问道,认真而郑重。
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直到双双老去吗?
容清棠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心跳停了几息,却笑而不答。
卫时舟从容清棠的沉默中读出了她的答案。
他的心沉了沉,却面上不显,将话题重新带了回去:“将这两幅画送给我,好不好?”
容清棠点了点头,温声答应下来:“好。”
给不了的,她无法做出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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