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忍不住嫌弃道:“愣着做什么,难道也要我再赠你一盏茶?”
“不用不用,不用劳烦三哥!”反应过来的赵明彰笑逐颜开,忍不住在房中疾走一圈,勉强克制住自己激越的心情,“多谢三哥成全!”
太子轻描淡写地说:“行了,出去吧。”
赵明彰咧着嘴,朝他一抱拳,脚步轻快地离开。
旁听许久的冬凌在这时斟酌提醒道:“殿下,这位林姑娘,是秦贵妃为大皇子选中的继妃,您……”
“孤知道。”太子头疼地摁了下额角,“大皇子妃尚未病逝,秦贵妃纵然再迫不及待,也不敢在这时将她选中的继妃人选公之于众。圣旨未下,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
“成全”绝不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么简单。他在松口答允时,便已经预料到了后续的麻烦。
冬凌见太子凝神思索起对策来,也不再出声打扰。
世子殿下自幼受皇后抚养,皇后去后,被接到宫中,和太子殿下一起长大,两人向来感情深厚。世子殿下的终身大事,殿下这个做哥哥的,定然想要替他做到尽善尽美。
从秦贵妃和大皇子手下抢人,虽然会惹上麻烦,但这些年来,他们觊觎太子之位、给殿下添的麻烦还少吗?
左右都是麻烦,不如全了世子殿下的心愿。
冬凌这般想着,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研墨。
太子拿起笔沉思片刻,下笔如飞,边写边对冬凌道:“传信给太医院,请他们为大皇子妃好生诊治。另外,去向郡主求几味南境独有的安神药材,一道送回盛京。”
“殿下何不直接请圣上赐婚?如此迂回,贵妃恐怕会起防备之心。”冬凌不无担忧地想。
殿下此举,不外乎是从大皇子妃的康健上下手。只要大皇子妃的身体撑得久一些,秦贵妃纵使有千万种计策,也只能偃旗息鼓。这虽不失为好计策,但明明有更直接的办法,何必退而求其次?
“孤就是要让她生了防备之心。她有忌惮,才不敢在大皇子妃身上动手脚。况且,赐婚之事到底要双方情愿才算成人之美。如今不知林姑娘心意,贸然请皇帝赐婚,反倒坏事。”待纸上墨迹半干,太子将信折好印上火漆,递给冬凌,“快马加鞭送回宫中。”
冬凌垂首:“是。”
盛京,御书房。
“眼下正值暑热时节,颇为扰人。臣妾想着陛下不耐热,特意准备了冰镇莲子羹,陛下来尝尝?”女子一身宝蓝色的宫装,精巧繁复的高髻缀着同色宝石头面,笑意盈盈,即便眼角有了风霜,依旧端庄华贵。
宫女适时提着食盒上前,秦贵妃取出里头的琉璃碗。
皇帝埋头批阅奏折,淡淡道:“放这儿吧。”
秦贵妃笑意微顿,复又若无其事地将琉璃碗搁在桌案上,不经意地笑道:“陛下忧心朝政,却也该顾念身体,免得劳神伤身。今晨早膳时,念儿还说许久未见父皇,担心您又如从前般醉心朝政,不顾歇息。”
“念儿回宫了?”皇帝抬眸问,顺势接过秦贵妃递来的琉璃碗。
“可不是。”提到孩子,秦贵妃喜笑颜开,“这孩子,当时一声不吭跑到宝华寺去祈福,折腾了大半月才肯回来。一回来便向臣妾打听您有没有按时用膳歇息。臣妾说您这些时日忙于朝政,并未踏足后宫,她还同臣妾闹别扭,非要臣妾这会儿来探望您。”
秦贵妃笑嗔着抱屈:“若是耽误了陛下正事,陛下可千万别恼错了人。臣妾不替她担这个责。”
皇帝跟着笑起来:“念儿还是小姑娘。”
“哪里小了,民间女子到她这个年岁,都该议亲选夫婿了。”
皇帝不以为意道:“朕只念儿这一个公主,且让她多自在几年。”
“是,臣妾都听陛下的。”秦贵妃笑着应下,“正巧今日念儿回宫,陛下可要歇半日?那丫头在宝华寺学了几道素斋,一定要做给陛下尝尝。她头一遭下厨,臣妾可想跟着陛下凑个口福。”
皇帝正要点头,外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隐约捕捉到“南境”二字。
“什么事?”皇帝抬眸问。
贴身内侍察言观色,退到殿外,不多时,手里拿着封信进来,高兴道:“回陛下,是太子殿下来的信!”
天晓得内侍看到信件上熟悉的字迹有多激动。自打这位祖宗去了南境,仿佛忘了他还有位父亲在宫里,音讯全无。问候没有,何时归京也不提,每每从南境送来的,只有例行公事的折子,字里行间都是套话。就连这,都是身边人代笔,叫陛下连睹“字”思人都做不到。他眼瞅着陛下一回赛过一回失望,揪心了不少时日。
这回好了,总算是来了亲笔信!
皇帝故作镇定地端着琉璃碗,轻斥道:“他来信便来信,何至于这般大惊小怪。”
“陛下教训得是,是老奴忘形了。”内侍面上带笑,从善如流地认错。
“太子殿下离京数月,一直没有音讯,陛下担心了这般时候,总算得了消息,高兴些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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