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龟嘶声破骂:“小——畜——生!”
他带着妖力震荡而出的音波,与天上的怒号之声相应和,连远处的倾风都感觉到耳膜的刺痛。躲在一旁的百姓们更是胆裂魂飞,在风雨中捂住耳朵,紧紧依偎,嘴里发出惊恐的吼叫。
柳望松与袁明观战观得战战兢兢,因地面被烧得太烫,感觉那些雷下一瞬就要落到自己头顶,赶紧又往后逃了些。
季酌泉知道玄龟是妖域的关键,杀了他,另外两面能轻快不少,不遗余力地释放煞气,并用妖力刺激那躁动的龙脉,却是有种悖逆天道的气势。
玄龟终是扛不住雷暴,迫不得已钻出地面,化为人形,往季酌泉相反的方向夺命奔逃。
柳望松半趴在地,眯着眼睛看去,见一个面庞被烧黑了的老头出现在交错的闪电之中。
灼目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映得一清二楚,而季酌泉在远处游走,已无力抽身。
柳望松咬咬牙,心底来不及生出什么豪迈壮阔的感触,只觉罢了罢了,今日就陪这帮混蛋舍出命去。随即将长笛甩给袁明,整个人如鹰隼急射而出,转眼便腾跃至老者身后。
青鸟的流光,是无论如何卓绝的轻功也比之不上。
玄龟察觉到身后有敌来袭,扭头去看,动作才做了一半,被雷电破开的伤口处就多出了一把小臂长的短刀。
登时痛呼一声,反手后拍,柳望松适时抽刀退去。
他周身那道月白色的光华在这雷霆飞瀑之下衬得幽微单薄,不似玄龟有着铜墙铁壁的外壳,光是站在此处,皮肉就有被猛火烘烤的错觉,不敢与对方周旋。
好在玄龟也被季酌泉的雷暴打成重伤,大半的妖力又被迫用于维系此地妖域,而今气力十不存一。
柳望松狠下心,全身妖力凝于脚下,疾如旋踵,蹑景而去。
短刀上的寒芒炫目闪过,在对方抬手格挡之前,自空隙中割向他的脖颈,深深刺入。
玄龟声嘶力竭的喝骂被堵回喉咙里,只发出“咕噜”血流的气泡声。
自知得手,柳望松来不及欣喜,头也不回地从紫光暴雨中冲杀而出。
不过短短数息,他面上皮肤已被炙得发红,长发尾端卷曲起来,过来一把抓起袁明的后衣领,喝道:“走!”
他的眼睛被强光照得发涩,支撑着回到原地已是极限,一阖目,眼泪泉涌而下。跑到温度稍低的位置缓口气,便停下脚步。
袁明反手扶住他。发现那阵雷电将百幻蝶布下的陷阱也给焚烧了,之前盘桓游弋的那点金光终于有了新动静。
他急于追寻,又不能随意丢下柳望松,纠结问道:“你还行不行?”
柳望松死里逃生,剧烈喘息,心跳快到了极致,催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锐气,闻言抽抽嘴角,不甘示弱地睁开猩红的眼睛,叫道:“什么叫我行不行?你没见我轻而易举就杀了只传闻中的大妖?”
他说着偏头扫了眼,视野茫茫,看不分明,觉得应该是死了的。
袁明无暇与他客气,听他这样说,立即朝着金光追去。
二人健步如飞,与迎面赶来的林别叙错身而过。
柳望松脚下不停,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无力喊出,回眸去看,只见林别叙抬手挥出一道血线,紧跟着金扇一扫,那点点血光被一股无名之力托举着朝季酌泉飞去。与她周身蒸腾的血煞之气融合到了一起。
不知是他花了眼,还是光线闪得太刺人,柳望松心惊道那血液怎么是金色的?
再走两步,就看不见了。
柳望松撤回视线,未能看见林别叙义无反顾地冲进雷阵,而那漫天的电光自觉绕开他走的奇景。
翻卷的热风吹起他飘扬的衣摆,林别叙周身如沐雷光,缓缓掀开眼皮,抬手掐诀,自脚下布开一道书写着秘文的法阵。
他妖力蔓延而出,将季酌泉身上的煞气收束回去。
高空的雷云失了目标,“隆隆”轰鸣几声,不甘飘散。
片刻间,天地骤明,晴光四照。变化之奇诡恢诞犹如一场虚妄。
季酌泉竭力奔逃,早已是冲风之末,多一刻也坚持不住,虚脱地跪倒在地。很快颤栗的手脚连这姿势都撑持不住,直接侧身瘫倒。神智在晕厥与清醒之间辗转,张着嘴发不出声。
林别叙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责备之声到底没有出口,过去将地上那柄长剑拔出,走动间从袖口取出一块白帕,把剑上的血渍擦拭干净,放到季酌泉身侧。
季酌泉摸索着将长剑握在手里,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林别叙转道去捡起玄龟掉落的妖丹,收进袖口,正要离开,季酌泉干哑地叫了一声:“别叙师兄。”
他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季酌泉从胸膛艰难挤出气声:“多谢了。”
“真是古怪,杀人的又不是我,谢我做什么?”林别叙说,“我去看看另外几位亡命之徒。你先休息吧。”
谢绝尘回首远眺,被他追击着的凫徯亦是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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