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鏖战的时候……
他后悔了。
朝廷官兵未与他正面交战,只是困守城池,坚壁清野。虽说燕山道、洛南道都是平原,骑兵可以一路驰骋,但后路城池未曾攻打下来,一旦冒进,就很有可能被朝廷大军包了饺子……
而且讨命军的粮草……亦渐渐难以为继了。
尤其是几个被封为王的镇北王义子偷偷领了朝廷封赏的圣旨,而这件事没对他打招呼。近日以来,兵锋受挫,将士已有回归关外之心。
“世子,我早就说了。”
“四明山不同前朝,那是一个硬骨头,咬不动的。现在天德帝的意图很明显了,他就是用全国之力和咱们在耗,耗死咱们这些铁骑。”
“人吃马嚼,再过几天,就到秋冬了,朝廷又没给咱们新的棉服,虽然能用去年的,可……”
讨命军帅帐中,被封潞州王的镇北王义子李永发着埋怨。
事实上,李效祖南下挑选的时机不错,正值秋收,完全可以以战养战,抢燕北道百姓的粮食。
但——
谁知前朝和今朝的组织能力,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起初,他们还抢了一两州的粮食。但到了后面,百姓的粮食早就被朝廷派大军联合百姓一起收割了,甚至朝廷还强迫内迁了百姓,只留下了一座座屹立在燕北平原的城池……
“可以找鞑子买些粮食。”
“和硕多现在坐看我们和朝廷龙虎斗,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咱们大军缺粮,回掉关外,鞑子肯定不会想看到这一点。”
手伸到火盆上烤了烤火,李效祖提出一个建议。
他不是什么迂腐之辈。
送妻子到鞑子的升龙府为质,与找鞑子买粮这二者不能相提并论。买粮,算不上什么污点。
“照我看……”
“这刺杀王爷的人,会不会不是天德帝?”
“天德帝英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帐中,被徐行封为校州王的李诞目光闪了闪,状似无意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朝廷已经暗派钦差收买于他。
只要他愿倒戈一击,以前镇北王的地盘虽不能给他,但也可迁徙部众去往别道,裂土封王。
当然,他李诞也不会轻信朝廷的鬼话。什么旨意都是虚的,只有实打实的兵马在手,才是真的。
只不过……此时的世子李效祖已无能力压制住军中的山头,讨命军分崩离析也为时不远了,只要他取得朝廷的支持,就能在镇北王遗产这份蛋糕上分得最大的一份……
此刻,他故意说刺杀李梁的刺客不是天德帝派的。就是意在抨击讨命军南下讨命的“大义”。一旦这个“大义”宣告失败,那么世子李效祖就要承担最大的责任,威望必定一落千丈。
没了威望的李效祖,就没能力统领全军了。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
“刺客是本王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难道说……是本王杀了我父王不成?”
李效祖冷冷瞪了李诞一眼,见其质问的气势骤然一降,讷讷不言,他的语气也放轻缓了一些,“天下间,有意图杀我父王之人的,也唯有天德帝与和硕多了。而那个刺客,明显是中原刺客,悬济寺的和尚……”
悬济寺为了从龙,派了八百棍僧跟随天德帝,此事天下闻名。
既然是悬济寺的和尚刺杀镇北王李梁,那毫无疑问,派此刻的人正是天德帝。
而他口中的和硕多,则是鞑子的皇帝。
“宣我将领……”
“诸军整顿兵马,南下神京,与天德帝决一死战。”
“不能再拖了。”
李效祖看出来了,现在唯一的取胜之机,就是效仿昔日徐行所为,只要一取下神京,断掉朝廷正统,剩下的地方势力,可以慢慢剪除。
讨命军倘若兵退,他的威望将会尽失。
到时候别说维持李家的私产了,单是保住阖府性命,都是难事。
一步退,步步则退!
可若……兵行险招,或许未尝不能一胜。
“是,世子。”
几个帅帐中的镇北王义子目光一碰,都明白了各自的打算。他们明面上不动声色,选择遵循李效祖下的军令。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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