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暴力手段消除死硬派之后,再利用利益条件来引诱剩下的人就范,这样的组合拳的确在琼北地区取得了极为不错的效果。虽说儋州乡下还是有不少思想僵化的顽固分子不愿遵从海汉的土地政策和农业开发计划,但也没什么人敢再跳出来公开反对了,只能老老实实被现实一点一点地磨平棱角。
对东印度公司来说,这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借鉴意义,荷兰人在南洋开辟殖民地一向都是暴力为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一波再说,从来没考虑过要像海汉这样细火慢炖的方式来治理地方。当然了,这也是跟荷兰人所处环境有很大关系,他们与南洋土著在人种和文化上所存在的差异难以克服,如果不使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来处理,那么在人口规模上不具备任何优势的外来族群将很难在这里立足。而海汉人与大明汉人同祖同宗,文化一脉相承,融合的难度就相对要小得多了。
范迪门之所以要研究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主要还是为了弄明白海汉人的行事习惯和考虑问题的方式。在他的前任科恩总督领导东印度公司期间,对海汉的政策显然存在着诸多的严重失误,前期对海汉缺乏足够重视,放过了将其消灭于萌芽阶段的机会;中期料敌不足,在冲突中数次败在海汉手下,导致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力量大受折损;后期应变乏术,在与海汉的谈判中没能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以至于严重影响到东印度公司在东北亚地区的贸易运作。
范迪门上任之后面临着战后重建的诸多问题,但他还是特地抽出时间赴海南岛考察,为的便是尽可能多地掌握海汉的相关信息,以便在后续的交往中能对海汉的意图做出更为准确的判断。范迪门现在也不求能逆转形势压过海汉一头,但至少能在双边谈判中不要显得太弱势,特别是未来南海贸易联盟这个商业组织中跨国贸易规则的制定过程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不至被海汉吃干抹净一点还手之力都使不出。
海汉在施政方面的老练表现的确是让范迪门有些惊讶,对海汉了解越多,他就越发感到这个群体的实力深不可测,除了极为高明的贸易手段和强大到几乎无敌的武装力量之外,没想到海汉人对于如何管理好一个国家也有着明确的规划。从目前走访的这几站来看,海汉在海南岛上的统治基础的确已经算是相当牢固,立国也说得上是水到渠成的举措。
在花了两天时间对儋州城周边的诸多乡镇进行了巡视之后,考察活动才进入到下一个环节,对本地颇具特色的书院进行访问。儋州一向文风兴盛,是海南岛上书院最为集中的地区,也算得上是三亚开埠之前的文化中心。诸多的书院为儋州培养了大量识文断字的知识分子,而这其中有不少人都在近几年里投效了海汉,因此执委会也一向对儋州的文教事业十分重视。这次主管海汉文教事业的执委宁崎巡视儋州,就专门安排了两天时间,用以巡视本地的书院。
宁崎走访第一家书院是儋州本地赫赫有名的白鹿书院,这间兴建于北宋年间的古老书院,仅在大明统治的两百多年间就已经出了六七十位举人,这几乎是在每三年一次的乡试中都会有人中举的频率了。这样傲人的成就也让白鹿书院成为了整个琼州岛上首屈一指的教育机构,甚至还有不少学子从大陆跨海来这里求学。
海汉最初入主儋州的时候,这间书院还是比较矜持的,并不愿意放下身段与海汉在文教方面进行合作。不过在后来黄子星担任山长的忠明书院被海汉以平叛剿匪之名连根拔除之后,白鹿书院也跟本地其他诸多书院一样选择了转变态度,部分接受海汉在文教方面的安排。
海汉对书院教学的安排主要还是出于政治宣传的需要,要求在文化课之余加入对海汉各种大政方针的学习。这种要求可不单单是部署学生自行研习的课外作业那么简单,而是要在书院中开设专门的课程,由海汉从三亚派遣专门的教师过来授课。
海汉安排的这种课程有许多结合实际,针对年轻人制定的宣传内容,趣味性远远超过摇头换脑背诵四书五经,开课之后便迅速俘获了年轻学子的注意力。而这个编写课程的工作,便是由宁崎负责统筹并指挥完成的,他在穿越之前就是大学教师,对于年轻人的想法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这个时代的环境大不相同,但有些东西却是与生俱来的,比如说知识分子对参政议政的兴趣。
这些进入书院学习的读书人,其目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能识文断字而已,最终还是想要在科举中考取一个功名,然后以此为跳板进入官场。要达成这个终极目的,除了文学上的造诣之外,还有不可或缺的一项素质就是政治方面的觉悟。而海汉这边所制定的授课内容,就是分析大明这两百多年统治期里一些影响力比较大的施政纲领和措施,比如颁布《大明律》、实施海禁、分封藩王等等。
这些事原本是没人敢拿出来随意讨论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上“妄议朝政”的罪名,但海汉安排的课程中却是将这些政策当做案例来对其所造成的影响进行分析,详述其中的利弊得失。而这对于有心从政又严重缺乏官场经验的读书人来说,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课程,从这门课程中他们可以了解大明朝廷制定政策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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