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们连忙应下,马不停蹄地往围场外走去。不一时,几个善水性的小厮们已下水把薛怀与徐瑛瑛救上了岸边。此时春意未深,溪涧里的湍急溪水尚且挟着钻入骨髓的冷意。饶是薛怀这等身子挺健的男子落了这一场水也冻得身子止不住地发颤,更何况是孱弱无依的徐瑛瑛?刺骨般的冷意将她团团包裹,比这更难忍受的还是岸边那些贵妇小姐们高高在上的睥睨目光,望向她时眸子里头的不屑恰如酷冬之冰。且她落了一回水,身子被如潮的溪水打湿,勾勒出清丽婀娜的身段来。小桃慌忙扑到了徐瑛瑛身旁,解下自己的外衫盖在了瑛瑛身上。“我苦命的小姐啊,怎么就突然落了水,若不是薛世子仁善救下了您,您该如何是好?”小桃凄厉的嚎哭声也惊醒了一旁怔愣的宁氏与徐若芝,纵然她们恼怒于瑛瑛与薛怀一同落水一事,可此刻众人的目光灼灼似烙铁,她们也不得不为了徐家的体面而做出一副关怀瑛瑛的模样来。“多谢薛世子相救,小女不幸落水,着实是叨扰了大家的雅兴。”宁氏僵着脸挤出了一抹歉意,春风絮絮,她险些便要维持不住面上的神色。徐若芝更是气愤地红了眼。众目睽睽之下,薛世子与她这怯懦又上不得台面的庶妹一同落了水,姿态还如此亲密,未婚男女在人前如此搂搂抱抱,多半是要定下婚事来的。可徐瑛瑛她凭什么?素来待人温润有德的薛怀却是罕见地沉了脸,那双璨亮如古井般的眸子扫过宁氏与徐若芝,最后汇成了一句:“徐夫人客气了。”凉风习习,他周身上下也被刺冷的溪水浸湿。柔嘉公主早已凑到了薛怀的身旁,碍于名声无法亲自为他擦拭湿透的鸦发,便只能催促着小厮与婆子:“还不快取了干净的软帕来?”水榭亭台里的薛老太太与薛夫人也听闻了岸边的风声,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便瞧见了岸边一片狼藉的景象。薛老太太曾是忠勇侯家的嫡长女,年轻时也有副杀伐果决的性子,她拄着拐杖走到溪畔,并不要嬷嬷和丫鬟的搀扶。她一见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徐瑛瑛,又瞧见了她身侧一脸窘迫的宁氏和徐若芝,霎时便明白了这场算计的始末。这宁氏乃是徐御史之妻,徐御史倒有几分铁骨铮铮的文人雅气,可宁氏却一味地钻营市侩,平日里没少往承恩侯里来打秋风。宁氏所出的嫡女徐若芝更是清高自许、自命不凡,一双眼儿落在怀哥儿身上便不肯挪开。薛老太太见过多少内宅里的阴私手段,怎得会不知晓这对母女肚子里的算盘?今日唯一怪异之处,便是与怀哥儿一起落水的女子怎会变成了徐家的庶女?“怀哥儿也真是的,非要心善到此等地步。若是瞧见了人家姑娘不小心落了水,你大可唤了懂水性的婆子来救人,何必自个儿以身犯险?”薛怀的长姐薛英嫣没好气地说道。薛老太太心里打起了盘算,若这庶女醒着倒还能强硬地囫囵过去,可人如今昏迷不醒,她们薛家也不好仗势欺人。“先把徐家小姐抬去水榭吧,再去请了罗太医来。”薛老太太言简意赅地吩咐道。一行人便簇拥着薛怀与柔嘉公主,亦步亦趋地往水榭亭台走去,缀在后头的宁氏与徐若芝则是形单影只,只有个婆子为她们引路。浩浩汤汤的人影隐去,溪畔的贵妇小姐们再也止不住心里的好奇,纷纷议论起了瑛瑛这号人物。“听说这一位只是个庶女,怎得这般胆大,竟使了这样的手段攀附上了薛世子?”“你没瞧见柔嘉公主方才的脸色?差点就要把这庶女给生吞活剥了。”“也不知薛家会如此安置这位庶女?”镇国公家夫人摇着手里的团扇,满不在意地笑道:“要么许了重金将她嫁到京外去。要么,过段时日我们就有薛世子的喜酒吃了。”水榭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雨毡。婆子们先一步上前将垂在堂屋隔间的珠帘撩开,又多添了两只银丝碳盆,以供薛怀取暖。薛老太太将徐瑛瑛等人安顿在最里侧的一处隔屋里,让丫鬟们替她围了挡风的罗帐,遣了太医替她诊治。宁氏与徐若芝则是小心翼翼地坐在薛老太太下首的团凳里,四周立着的都是薛家的旁亲,团团密密的目光如针黹般冷厉不已。“徐夫人是个聪明人,老婆子我也不就不与你绕弯子了。”薛老太太慢条斯理地搁下了手里的茶盏,笑着对宁氏开口道。宁氏身子一凛,扬起一抹讨好般的笑意:“姑母有何吩咐,侄女悉听尊便。”薛老太太笑意一敛,她本就生了张肃正的容长脸,秉着脸不言不语时自有几分养尊处优的威势在,着实是让宁氏不敢冒犯。水榭内一片寂静。“本是绕了不知多少弯的亲戚情分,我倒是担不起徐夫人的一句‘姑母’,往后还是谨慎着些称呼,省得平白惹人误解。”薛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宁氏的脸“腾”地一下烧红不已,羞窘与难堪一齐爬上心头,最后摧成了一句:“是,老祖宗。”“今日你府上的女儿不幸落水,我们怀哥儿又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此番际遇也属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倒不如让他们结为兄妹,往后贵小姐出阁时,我们承恩侯府自有添妆奉上,徐夫人意下如何?”薛老太太如此道。纵然宁氏不是徐瑛瑛的生母,平日里也实在嫌恶徐瑛瑛这个怯懦的庶女。可若是她应下此事,徐家岂不是要被人狠狠看轻,往后京城里可还有徐家的立足之地?芝姐儿的婚事又该如何是好?思忖再三的宁氏,便状着胆气回道:“无亲无故的,怎么好做兄妹?”薛老太太料到宁氏不会痛快地应下此话,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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