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骞也心大了。”旁边的内侍屏着气不敢出声。陈帝却笑了一下。阿骞那哪是“想错了”,分明是“害怕了”。害怕当年的事败露,害怕自己被报复。害怕好啊,害怕就意味着有软肋捏在了他手上。至于说顾易顾家人的软肋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顾易把它摆得那样明白,倒是让人不好碰了。对方出征前那样叩请他照料家人。他总不能真把人接到宫里当人质,那样可就太难看了。这朝上哪个势大了都不好。他得要平衡。陈帝这一手帝王平衡权术玩得极为精妙,只是他忘了,当其中一方是帝王宠信加封的虚饰荣耀,另一方是实打实的军功时,天平的砝码迟早会失衡。陈帝却并未察觉。他一无所有登上帝位,全是靠着cao纵平衡才掌控了实权。藩王之间的彼此制衡、朝中臣子的互相掣肘,于是他才能稳坐帝位。后来,就连将他推上这个位置的力量也被他放到了天平之上,他终于全靠自己握住了这平衡的中心。他用得太熟练,又尝过了太多的甜头,非常信任这一套道理。景平二十四年的那场平叛之后,顾易在朝中呆了两年,各地时有小规模的叛乱,顾易领兵前去,归朝后又卸了兵权。性格使然,顾易实在是个很难让人产生威胁感的人。再如何煊赫的军功、再怎么破格的嘉赏,他仍旧待人谦逊有礼、从不仗势凌人。相比于兄长,顾易其实和顾老将军更像,但是对陈帝而言,两者给他的感受差别太多。幼年时顾老将军一个人镇住朝堂给他的印象太深,以至于不管对方后来怎么退让,那股沉重的威胁感仍旧挥之不去。但是顾易不同,他见过那个跟在父亲、跟在兄长身后的腼腆少年,就算后来顾易已是赫赫军功在身,他也没有多少实感。像是家养的老虎,卸了兵权就是拔掉了牙齿。顾易那过度的内敛、总能给人这种毫无威胁感的错觉。起码陈帝是这么觉得的。几分酒意下肚,他甚至能借着醉气揽过身侧的美人,调笑道“朕记得爱妃可是差点进了顾家的门,如今却入宫跟了朕,爱妃是怎么想的朕比那顾将军何如啊”当一个男人问出比之何如的问题时,心底必定是有十分肯定的答案的。陈帝此时步入中年,正是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在他眼里,自己年幼登基、卧薪尝胆,隐忍多年,终于在危机四伏的朝堂上渐渐握住权柄,等到了青年时期,又借助臣下的手、扫除了最大的威胁。到了如今,他已然是大权在握、可以肆意拨弄朝堂的帝王。许寄锦忍着恶心躲过那带着酒气的亲吻,但是脸上神色却不显得。她知道陈帝想听什么,当即佯怒推拒着对方的亲近,口中哀怨道“如何能比呢陛下是君,顾将军是臣,臣子怎堪与君相较陛下这般说,让妾身如何自处”怎么能比呢眼前人不过是占了个投胎的便宜,借着出身被拥立着推上皇位。顾家替他外御敌寇、内平叛乱,帝王要权、老将军便还政于君,为人臣做到这份上了,还要如何可笑这一切在眼前人眼里,竟成了心腹大患。陈帝果真未恼。他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揽住了人,伏低做小道“爱妃莫气,都是朕的错。朕也是醋了,顾将军毕竟年少有为,朕也是怕爱妃旧情难忘、时时惦念着。”陈帝说得像是拈酸吃醋的情趣,许寄锦却浑身发凉。“宫妃私通外臣”的罪名够她死百八十遍了,这种宫闱丑闻都不需要证据。染着精致蔻丹的指甲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当即滚下,“都是年少不懂事,哪有什么旧情如今顾将军有妻有子,妾身也幸得圣眷,早就没什么关联。陛下现下还如此说,是要逼死妾身吗”美人梨花带雨很惹人怜惜,但是陈帝却没有第一时间安慰。他晃着神,像是思索着什么道“朕记得顾二娶的、是卢尚书的女儿”许寄锦哭声一滞,寒气从心底渗出来。君夺臣妻。陈帝干得出来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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