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就睡这儿”沈衡的这问题有点突然,但是顾易没有多想,表情平常地点了下头,应道“是。”因为五年前的那一次,月娘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种根子上的亏损连大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是好好休息、静养着。顾易军中事忙,经常要到半夜,但是夜半回去,就算他放轻了动静,也有一多半的时候会把人惊醒。虽然月娘每次都说不要紧,但是第二日还是能看出眉宇间的倦怠。她身体不好,本就非常容易疲累,顾易不想再在这方面给她增加负担,于是每次忙得晚了,就直接在书房歇下。这么算算,他其实还是在外面睡得日子多。这边顾易晃了一下神功夫,沈衡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不下十轮的头脑风暴。他最后不得不沉痛地得出结论自己或许真的交友不慎。顾有恒可真不是个东西他就不当人但这要真的是顾有恒的遗腹子,那孩子得有八岁了吧沈衡不太确定地回忆着白天见那孩子的个头,觉得好像又没那么肯定了。不过小孩子么,有的长得快些、有的长得慢些,好像也没法以此作为什么证据。顾家兄弟感情好,顾有恒要是真的有个遗腹子,顾二确实会为了侄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身,将人娶回来。况且顾二他自己沈衡想着自己当年被顾有恒拉着去围观顾二和许家娘子的事,忍不住在心底低低叹气。他正想着这些,却听见顾易突然开口,“季平哥,你来找我有事”沈衡脑子里还转着刚才的事呢,没有多想,听到问题下意识地就回,“没什么,就是晚上睡不着出来转转。”顾易沉默了一下。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微微敛了神色,表情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再度开口,“我是问季平哥你来义固城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衡的表情一滞,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被清了空。但是他也很快就回过神来,那点僵硬只出现了一瞬又散去,他露出了和平常一般无二的散漫神色,一副很不着调的语气笑骂,“你个臭小子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你眼里的季平哥就是这样的人这才几年不见,就把我当成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打秋风穷亲戚了我可伤心了啊。”沈衡这一番唱念做打,可谓是声情并茂,最后还像模像样的捧心哀痛。但奈何被表演的那个人并不领情,连表情都没有多大的变化。顾易很有耐心地听着沈衡把话说完,这才开口,“不是。”连表情动作都加上的一大段话就得到这么干巴巴的两个字回复,沈衡差点被噎得翻白眼。刚抬头想说什么,对上顾易直直地看过来的眼睛,他不由一愣。顾易缓着声开口,“我知道季平哥不是这样的人。当年新离一役、父兄身死兵败,将士也皆埋骨于野,朝中或以战败降罪顾家,昔日旧交纷纷避之不及、唯恐受到牵连,是季平哥亲自登门吊唁,又站在我家门口,把那一个个说闲话的人都骂回去。”他轻轻笑了一下,季平哥当年舌战群儒的风采,我不敢轻忘。”沈衡这辈子得的最多的评价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这会儿被顾易这么情真意切地一说,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他“咳”了声,强作镇定地摆手,“我也就这点嘴皮子功夫。”顾易摇头,“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我知道季平哥不是攀附什么的人。”人情冷暖,他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见遍了。随着这些年他在军中的扎根,又因为战功屡屡受封,昔年避之不及的人又再次登门。人各为己,顾易不会因此怨恨什么,但是却无比清楚哪些才是可以交心之人。“正因为如此,能让季平哥放下一贯闲散日子、主动领了差事来宣旨,一定是非常重要、一定要亲口同我说的事。”夜色的烛火之下,那双黑瞳带出些幽暗又深邃的色泽。这一刻,沈衡突然发现自己对对面的人也没那熟悉了。这并不是印象中那个带着点稚气的寡言少年,他的气质依旧是温和又内敛的,但是却会在不经意间透出、带着血气的锋芒。沈衡不太想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有一瞬间被看得头皮发麻。他脸上那点浮夸的表情装不下去了,神情肉眼可见地纠结起来,“你、你让我想想。”顾易很通情达理地说了句“好”。但是视线仍旧没有移开,就那么直直地看过来,无形中带出点迫人的意味。沈衡“”这臭小子说不定比他哥还难搞。沈衡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开口,“新离那一役、可能有内情。”
顾易微怔,他这会儿的神情还是迷惑居多。他不太确定地问“季平哥你是说”都开了头,剩下的就很容易说了。沈衡咬咬牙,“朝中有人、私通北邺”他不太敢看顾易这会儿的表情,语速飞快地把自己的情报来源和知道的情况说明白了,“你知道我爱凑热闹,金陵的人看在我娘的面子,大大小小的宴会都会给我递帖子。前段时间,我去凑了个清谈会的热闹,是真的挺热闹的”或许是情绪太紧绷的缘故,沈衡语速飞快的同时又废话极多,特别仔细地说了似乎没什么用的前情背景,恨不得把那场清谈上的每一个人都介绍一遍,这才说到自己酒醉离席,“我其实没醉得那么厉害,但是也确实不太想喝了,就顺势离了席。安置的地方挺隐蔽的,从外面看刚好是个死角,看不见那里躺了个人,所以外头的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他们说了你这次大捷,语气不大好你知道的,朝中经常有人说些酸话,那些人别搭理就好了,但我当时喝醉了,当场就想撸袖子和他们分辩分辩,却听他们说起了九年前沈衡简直是一瞬间酒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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