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果然很菜。但是他非常细心照顾。可太过小心了,反而让人体会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不舒服。卢皎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总之让人心情格外复杂的一晚上过去了,第二天该去拜见长辈。顾易的父兄都已过世,家里唯有母亲一人。卢皎月要去拜见的也是这位长辈。顾老夫人是个很和气的老太太,半点看不出以死相逼非得让儿子娶妻的决绝。似乎是为了表示对今日的郑重态度,她还很细致地上了妆。作为府里唯一的长辈,顾老夫人并没有拿什么婆婆的架子,等喝了新妇的敬茶,立刻就亲切地拉着卢皎月的手坐到了一边,温声关照“义固城比不得金陵繁华,你远嫁于此,实在委屈了。”卢皎月摇头,“母亲哪里的话,金陵有金陵的好,义固城也别有一番风景在。”老夫人倒是笑了,“府里的习惯到底和金陵不同,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直接说出来,毕竟以后都要住这么久,可不能委屈了你他若待你不好,你也同我说,我替你教训他。”一旁大清早被无视,连问安后都是自己站起来的顾易忍不住开口,“母亲”他既然答应了娶妻,必然会好好过下去,不会做那种欺侮人的事。顾老夫人给了“让你说话了吗”的眼神,对着卢皎月接着恢复了一副温和慈爱的亲娘脸。卢皎月“”倒也不必如此。她当然不会把老夫人这些话当真,只是笑答“母亲说笑了,夫君待我很体贴。”就是有点体贴过头了,稍稍有点反应就会停下。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她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微妙起来。顾老夫人有所察觉,略微拧了拧眉,抬头看向顾易。顾易顾老夫人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顾易并不会有意做什么迁怒,但是有时候正是无意的、才最伤人。顾老夫人顿了顿,把腕间的镯子褪下,抓着卢皎月的手微微用力,给她把这枚镯子套了上。这次真的带了点语重心长地告诫,“不要委屈自己。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这个家的主人。这个家也有一半是你的。”顾易倒是没注意母亲的话,他只是看见那镯子后、下意识地想拦。他知道母亲的那镯子的含义,那是给顾家长媳,该是给长嫂思绪到此骤然断了开。是了,兄长已经不在了。也不会有什么长嫂。死亡这种事,留给生者的,除了那一瞬间巨大的哀痛,还有经年累月的、在这种平淡日常里时不时地就要刺一下的钝痛。顾易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整个人都有点魂不守舍的。顾老夫人用眼神暗示了好几次,他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顾老夫人气了个够呛,她深深呼吸了几口,勉力把到了唇边的咳意压了下去,又带着笑温言细语地安慰了卢皎月几句,这才一副被气得头疼又不得不忍下的神情转向顾易。“顾知改。”她连姓带字地叫了全称。所谓当你妈叫你大名的时候最好皮紧一点,这个道理古今通用,顾易几乎立刻就回了神。看着顾老夫人那表情,顾易条件反射地露出了低头听训的模样。但是半天没听到指责,落入耳中的只有一句轻淡的,“也带新妇去见见你爹吧。”顾易有点儿迷惑地抬头。却见顾老夫人只是别着脸不看他,表情带着很明显的强行忍耐的神色,仿佛多看一眼就嫌烦。顾易一愣,到底闷声应下了,“好。”他恭恭敬敬地做全了礼节、带着卢皎月拜别了母亲,退出院子往祠堂走去。几乎是两人刚刚离开,原地坐着的人就再也忍不住了,闷着声咳起来。隔了会儿,像是确认了外面的人走远了,这咳声才渐渐不再抑住、越来越重,直至血腥味儿在屋中蔓延。玉胭拍着背给顾老夫人顺着气,屋里的人也很熟练地倒水的倒水、拿药的拿药,又有人接了染血的帕子下去处理,忙中有序、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那口血呕出来,顾老夫人似乎缓过来点。只是方才强撑着的那股精神气不在,脸上带出点妆容都遮不住的憔悴来,想着刚才顾易那闷不吭声地在旁杵着的样子,她气骂“那孩子是要气死我吗”玉胭劝“夫人莫要动气,小郎君会懂您的苦心的。”顾老夫人气“我用不着他懂”她说着气话,但人反倒跟着冷静下来,板着脸补充“他恨我也没关系。”玉胭“夫人”顾老夫人却只是摇头。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又一点点看着长这么大的孩子,她最知道不过这孩子重情。和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兄长不一样,易儿重情又念旧。他非常需要一个家。在这世间,必须有什么关系、有什么羁绊拉住他。想到这里,顾老夫人神情又有些哀戚,不知道是气还是痛,“那两个倒是走得痛快。”玉胭没法安慰,只能握住了顾老夫人的手。
顾老夫人半垂下眼,掩住眼底的那点水光那两个没良心的先走了,留下他们娘俩相依为命,若是她再去了,易儿在这世上真的只剩下孑然一身。她必须给那个孩子留下点什么。一段强加上去的关系也无所谓,被亲生儿子怨恨也没有关系。才不是什么“顾家绝后”他们顾家有没有后、又与她何干她只关心自己的儿子待她死后,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变成这世间无羁无绊的一抹游魂。皎月跟着顾易到祠堂给顾老将军上了香,又随着顾易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牌位上。dashdash顾常。她看着上面的名字。顾易跟着解释1111,“这是我的兄长。”顿了一下,又补充,“我的字,知改。”后半句的话很突兀,但是卢皎月倒是明白了顾易想表达的含义。字是名字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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