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家,你却又连我们也瞒着,你到底是想包庇谢家,还是懦弱到连一个明白算计到我们头上来的谢家也不敢得罪?”
苏绶猛地抬眼,迸射出了凌厉的光芒,但很快这抹光芒又黯下去,变成了一地草木灰。
“你一直都觉得我很懦弱?”
苏缵语噎,混身怨气一下收了回去。
苏绶轻轻苦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我只是一时气急……”
苏缵有些心虚。他的确觉得苏绶这几年越发谨小慎微了,从前只是严肃,如今却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着神经。但他又不能不承认,自父亲过世——不,就算父亲还在,打从苏绶入仕之后,就是他在引领着苏家前行的方向和脚步了。他没有别的高官和世族那样迫人的气势,他甚至连个年纪轻轻的韩陌的气魄都比不上,可是苏家在他掌管之下,却也太太平平地朝前走着,一路兴旺顺遂。他和老三都是受了大哥的庇佑,他没有资格怪他不够魄力。
“是气急,却也是心里话。”出乎意料的是苏绶并没有动怒,反而还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起来,“有一件事你说的对,我不该瞒着你们,更不该瞒着父亲母亲。这是我有私心。但如今他们不在人世,兰韵也走了,我更加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苏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先前我在屋里与吴淳的话,你都听到了。我怀疑谢家近来这些事,并不是巧合。”
苏缵心思还停留在他的那句“我有私心”上,听到这里,隔了有片刻才锁紧眉头回应:“我也觉得不是巧合,但既然谢家对我们苏家如此不义,大哥又还关注他们做什么?又如此匆促打发吴淳亲自去干什么?”
话题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但至少现在他已经知道为何苏绶会总想着把谢氏带来的下人送回谢家了。
“谢家出这么多事,外界却根本没有怎么听闻,这很说明谢芸在持家掌事上很有手腕,当初他们竟然不惜以联姻之名把兰韵嫁给我,断然不会轻易收手。即便是兰韵不在了……兰韵不在了以后,谢家就开始频繁出事,你觉得这还不值得深究吗?”
“你觉得大嫂的死,于谢家运势关系甚大?”
苏绶低头拧起眉心。“那你觉得呢?”
苏缵沉吟:“从眼下事实来看,实在让人无法不这样认为。”说完他看一眼对面,又道:“大哥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对大嫂转变态度的?那你当初为何又要同意这门婚事呢?”
他不明白。既然苏绶是婚前就查清楚了谢家的阴谋,那他为何还要隐瞒一切,让这桩婚事成了?可成功之后,他又把谢氏视为无物,这又是何苦?……当然,谢家心术不正,谢家人也不值得怜悯,可是谢氏也是无辜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反抗过?”苏绶把眼帘垂到很低,声音也压得很低。“我说过的,我说过我不想结这个亲事了。父亲不同意。”
“你真的有认真抗拒过吗?”
苏缵很怀疑。苏绶纵然“懦弱”,也不代表他是个拎不清的人。他都知道去徽州一探究竟了,又怎么会连悔婚都想不到法子?
这番问话下的苏绶有片刻的失神。
但也只有短暂的片刻,他即恢复了平静。“当然,我怎么可能明知道谢家有问题还结下这门亲?我是苏家的长子,我有维护家族平安的义务,对于防范风险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怎么会傻到自己往火坑里跳?我当然是绝对不会犯糊涂,让人有机可乘的。
“至于我为什么隐瞒这些,当然是不想年迈的父母双亲忧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谢家既存了掠夺的心思,那即便成不了亲,他们一定也会想别的法子,索性就顺水推舟罢了。”
他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使得原本满腹疑惑的苏缵都不那么确定了。
但直觉告诉他这里头仍然有值得琢磨之处,只是苏绶却没有给他深想的机会。
“我怀疑谢家这次出事与十六年前的事有牵连,吴淳已经去了徽州,你也别闲着。距离我去烟雨胡同与鬼手交涉还有两日,你如今不是正好在户部当差吗?这两日想办法找到十六年前谢家涉案的卷宗给我,我要再看看。”
苏缵还在消化刚刚所获知的信息,而苏绶的关注点始终落在谢家当下的家变上。他紧锁住的眉头之下目光深凝,仿佛眼下弄清楚谢家的遭遇比什么事都更重要。
反应过来后的苏缵还是点头应下了。“我天亮后就去查。”
无论如何苏家都应该拧成一股绳,苏绶是苏家的掌舵人,如果谢家如今的遭遇真的与谢氏的死有关联,那就必须把它弄清楚了,不是吗?
突然变卦
苏缵走出门坎时,上弦月已照进了窗户。
月影把屋里一切拉得老长,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院子也变得异样的安静。
苏绶收回目光,从先前放置纸张的暗格里再度取出一物,对着月光照来的方向凝神静望,片刻,他将之紧攥在手心,随后又背转了身子。
风过树止,像是恢复了平静的湖面,院子安静下来。整个正院也渐渐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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