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标文件授权页没有盖章,不符合要求,被评审发现,废掉了。”月月声音干巴巴的,比机器语音还要僵硬。
“是林坤负责的?”严沐宸此刻突然头脑清明。
“是…也怪我没有再检查一遍。”听声音她似乎快哭出来了,可还是咬牙稳住,带着鼻音继续说,“而且最终上报的负责人里没有他的名字。对不起老板,我应该从头跟到尾的,是我疏忽了,前面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最后要松懈,我真的是太蠢了!”
“不怪你,是我的问题。”严沐宸轻声安慰,“你忙吧,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挂了电话,严沐宸坐在床头什么都无法思考。周身渐渐涌上冰凉的水,一点一点将他淹没。声音消失了,耳朵被水灌满,没有一丝缝隙。鼻子被堵住,他变成一条鱼,无需空气,无需呼吸。眼睛再也睁不开,沉沉的水压让他无处可逃,他放任自己沉入水底冷寂的世界,失去意识。
隔壁房间,严沐阳早已醒了过来,一边靠在床头无聊地刷手机,一边时不时侧耳倾听那边的动静。已经三点多了,他哥好像还没醒。
正在他忍不住想过去看看时,白浩的电话来了。他仰头靠在墙上,望着房顶上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暗色痕迹,慢悠悠地问:“怎么了?”
白浩啧了一声,“还以为你忙着约会不舍得接电话呢。”
“有话快说。”严沐阳一个用力坐起身,穿上鞋来到阳台,看着楼下翠绿的树叶,焦躁地扣着栏杆。
“小飞的合同到期,说不想续了,得再新招一个。”小飞是他们现在的调酒师,一年的短期合同。短期一般都留不住人,谁也不想一年一年地续着没有保障,能找个地方签长期,肯定选择走人。
“好,还剩一个月吧,我来找。”严沐阳一点不意外,一口应下。
白浩犹豫了一阵,关心道:“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有进展?以前回家都不一起,现在我看你们处得还挺好。”
严沐阳笑了一声,“一起回家有什么用,我们这是兄友弟恭。”沉默了一阵,他又低声说,“这辈子应该就这样了,也挺好。”
“不打算说了?”
“他说,我要是敢说出来,他就死在我面前。”严沐阳抬头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我觉得他做得出来。”
白浩安静了,什么也说不出。
严沐阳自从想通了这些,还没跟人说起过,现在只想一股脑都倒出来,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当然,这不是我放弃的理由。就算不说,我也能继续坚持,可我不想他这么苦。我心里有想法,他就不让我靠近,我不想让他一个人。以弟弟的身份呆在他身边也不错,至少能陪着他照顾他,就凭这血缘关系也能一辈子跟他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说到这里他甚至笑了出来,“他把我当弟弟,我把他当爱人,演戏而已,有什么难。反正我也出过柜了,我爸妈不会再逼我结婚,我就这么过一辈子,就很好。”
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严沐阳心跳骤停。猝然转身,高丽华正呆立在房间中央,脚边是掉在地上的托盘和杯子,一片狼藉。
“你刚才说什么?”高丽华像是被人一棒打懵了,茫然又无助地问。
严沐阳的手机也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没…没说什么。”他的心直接蹦到了嗓子眼,面上却装出无事的样子,俯身将手机捡起来挂断。
抬起头,高丽华仍死死盯着他不说话,他原本要迈出的脚步顿时像灌了铅一样,不得不定在原地。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心跳如鼓。
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高丽华才收回目光,脸上是严沐阳从没见过的冷漠。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第38章 爆发
高丽华看也不看地上那一片狼藉,扭头就出了门。
严沐阳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立刻疯了一样跟着冲出去,试图拉住她,“妈,妈!是我的问题,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跟哥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可眼前的人已经被怒火冲得丧失了理智,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喊,不管不顾地去找严沐宸。
拳头砸在门上的闷响像雷声一样在走廊上回荡,严沐阳觉得那一下下全都砸在自己心口,比刀斧加身、五雷轰顶都更让他痛苦。他只能机械地反复认错,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除了祈求父母的原谅,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屋内没有人回应,严峰却被这动乱惊扰,走到楼梯口询问这是在做什么。没有人回答他。短暂的寂静中,门开了,严沐宸苍白疲惫的面容出现在门后。
看着门外两人紧张严肃的脸色,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还没等开口询问,高丽华已经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往楼下拉去。
严沐宸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这梦竟如此真实又可怖,连原本温馨和睦的家也被从他身边夺走了。他头脑发昏地站在沙发旁,木然看着高丽华拉着严峰坐下。往日温柔和蔼的妈妈,眼里再没有丝毫温情,冰冷的视线让他心底生出无尽的寒意来,将他整个人冻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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