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八岁时第一次尝到了打碎枷锁的滋味,沉千秋回忆道。
无意得到的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黄鸡被他悄悄藏在后院里,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它睡觉都要窝在他的脖颈上,只要有不满就直接抓他,是他身边最大胆的生物。
下人畏他是因为他是长公子,祖母怕他是因为她最宠爱的孩子不是他,也比不过他,至于母亲……
她对他要求很高。
那一天,叽叽喳喳的小黄鸡不见了,他敬重的母亲处死了它,并责罚他跪在祠堂。
理由是,被父亲看到会认为他玩物丧志。
沉千秋跪了很久,越想越愤怒,在跪完半个时辰后就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顶着深夜里的冷风,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凭着对家宅的熟悉顺利地逃离了这个压抑冰冷的家。
他明白,凭着母亲强烈的控制欲,小黄鸡出现在他身边的第一天就会被察觉,母亲在不断给他自我了断的机会,他和喜爱的生命相处的天数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见一面,少一面。
最后他终是被家人寻回,在祠堂里面对列祖列宗时低下的头很多年也抬不起来,不是真的对先祖心怀愧疚之心,而是因为对不起那个小动物,没有他,它能多活很久。
直到某一天,他抬头看着墙上有个明媚的少女,抱着糯米团团对他笑,自此以后经常翻墙来看他,浅光照在她明亮的黑眸中,也洒在她的碎发上,勾勒出浅黄的轮廓,毛绒绒的,让人难以忘怀。
眼前林雪儿的脸越来越清晰,沉千秋伸手拭去她的泪水,执拗地将它们擦干净,额头贴额头,轻喘气,诚恳道,“对不起。”
林雪儿心里窝着的火诡异得灭了大半,她上窜下跳这么多天,终于从狗男人们的嘴里多听到了这么一句,可真难得。
“说对不起要监察司有什么用……”林雪儿说着补了一句,嗓子越来越哑,“算了,监察司简直屁用没有,大半天了也没来找姑奶奶,趁早关门。”
沉千秋微颔首,小心地从衣物中掏出手帕擦拭她的全身,细心得活像个小娇夫,让林雪儿心中慢腾腾得升起自己才是土匪老大,刚抢了个压寨夫人的错觉。
她被伺候得舒服得哼哼唧唧,全身舒展开来,倚在他结实坚挺的腹部时,甚至打了个吨。
直到她想起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沉千秋!我们现在在哪?”林雪儿突然炸毛,“我们现在是在大当家的床上么?”
“不。”沉千秋轻声道,“我们在暗室内,现在我将它关上,就算是大当家也进不来。”
林雪儿轻轻松了口气,她凝望了一眼沉千秋,他微敛眸,似乎又变回深不可测的仙子,她又看不懂了。
他修长白皙手指轻略过她的脸侧,顿了顿道,“信我。”
她松了口气,但一凝神,她听到了沉重的响动声,林雪儿惊悚得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有人么?”敲击声伴着锁链哗啦哗啦地响。
林雪儿拾起衣物胡乱地穿在身上,奇妙的预感让她回头看了一眼沉千秋,但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将手伸进沉千秋教过一遍的暗门机关中,一个落魄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微挑的丹凤眼中的神情显示他身上唯一的尊贵之物,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傲气。
白风眠漠然地扫了她一眼,当即冷笑一声,“呵,定王妃倒是能曲能伸,若是下了阿鼻地狱也能朝阎王岔开双腿,朝生死簿喷骚水,求个胯下官。”
林雪儿不甘示弱,她叉腰俯视坐在木质轮椅上的定王,张口要嘲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疑似中了哑药,她怒气冲冲地回看沉千秋,却见他眸色深深地开始思考,不想是没脑子能做出这事的人。
她好歹有能把死人说活的战斗力,到底是谁干的这损事?
林雪儿只好愣住,和白风眠深深对视,他腿上青肿,面色难看,全身各处擦伤过多,而她脸色绯红,全身被掐得又青又紫,一夜磋磨让她困乏连天。
一瘸子,一哑巴,双双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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