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你,是我自己选择的。”施菀说。
四目相对,她继续道:“我们并不算门当户对,你也不是心甘情愿,我做选择之时,就该想到后果不会如意,后来事实证明这个选择确实不太好,谁你我都不好,所以我在还能改变时就改变了,愿赌服输而已。
“如今在这里,我一切都好,我也觉得,这才是我适合待着的地方,我知道许多人怜惜我没再嫁,不算是他们心里过得好的女子,可我其实并没有很可怜,也不需要别人来同情或补偿,你真的不必对我过于关怀。”
陆璘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她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就是觉得对她有亏欠。
但她明白告诉他,她不要这种亏欠,不要他的补偿,对她来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也希望他能过去。
所以,他们就是陆知县和施大夫的关系,不必掺杂其他,甚至,这也许是一种委婉的对他的拒绝,让他以后不要提起以前、不用来找她,她不想和他牵扯不清。
他和她道:“我明白……以后我注意,那,你自己保重。”
施菀轻笑:“天色不早,陆大人早些回去。”说完,朝他点点头,往院门走去。
一阵晚风袭来,吹落满树杏花,花瓣如雨,纷纷洒落在她身上。
她已到门前,新绿色的衣裙映着青色的砖墙,更显得鲜绿,清丽的侧脸在夕阳照耀下柔和而温婉,为了开门,她将医箱往肩上移了移,脖子微扬,纤细修长,如同婀娜的雪柳枝。
安陆,他来了近一个月,只觉低迷沉闷而无趣,他的心如同阴雨连绵下的县衙后院,不见光亮,霉气丛生,可在此时,那霉气却陡然散去。
他立刻移开目光,转身往县衙而去。
太阳快升至中天时,馨济堂内终于轻松下来,施菀收了桌上的纸笔,问拔火罐的伙计:“城里谁家有多的狗?我想弄条来看家,若是要给钱也行。”
小县城里的狗,都是谁家的狗下了崽,养不过来,便看谁家要就抱去,不必出钱,除非是品相好又及少见的狗,主人才要收钱。
伙计听了,回想一番,说道:“街头陈家的狗似乎刚下了崽,但似乎还没断奶,怕是不好养。”
施菀说:“那你帮我留意着,最好是大一些的狗。”
“师父不是怕没时间喂么,怎么突然想要养狗了?”严峻问。
施菀没和他说张大发的事,只回道:“毕竟一个人住,有条狗护院总好一点。”
这时一人戴着垂了黑纱的帷帽,拄着拐,被家丁扶着,脚步不稳地走了进来,在施菀看诊的桌前坐下。
施菀问:“这位郎君可是看诊?哪里不舒服?”
拄拐之人身旁家丁说道:“大夫,我们家少爷他……”
说着他看了主人一眼,继续道:“他睡不着,然后吃不下,还总自言自语,还……”家丁似乎记不住症状了,低头看主人。
主人咳两声,以低沉的嗓音道:“有时有幻觉……就好像,她在我眼前……咳咳……”
施菀疑惑道:“并伴随有咳嗽?”
主人沉默一下,回道:“是……咳嗽是……这几天染了风寒,咳……”
“那你说的有幻觉,是看到谁在你眼前?”施菀问。
家丁替主人回答道:“是这样的,我家老爷是云梦人,在安陆做生意,老爷在云梦有个喜欢的姑娘,这因为出门做生意,已有两个多月未见了,老爷便犯了这病,我听别人说这是相思病?能死人的,这可怎么办?”
施菀看看那主人,伸出手来,主人立刻拿出胳膊,给她搭脉。
主人的手白皙而皮肤紧实,看着像年轻人,倒不像他说话走路时那样的老态。
施菀一边搭上脉,一边道:“郎君为何要戴着帷帽?可将帷帽拿下来让我看看面色么?”
这时在一旁整理药材的严峻盯着那主人看了许久,突然放下药,到药铺外面去看看,随后回头道:“师父,他是丰子奕,外面停着他们丰家的马车!”
施菀抬眼看向面前的人,面前丰子奕摘了帷帽,笑道:“别生气别生气,除了籍贯是假的,别的都是真的……菀菀,我这从江陵回来第一件事,就到咱这馨济堂看病来了。”
施菀将手拿开,无奈道:“回来便回来,这又是闹的哪出,竟还专门找了个眼生的家丁来。”
丰子奕手一挥,让家丁离开:“行了,你去铺子里吧。”说着又看向施菀道:“你别停啊,继续给我看看,我虽说戴了个帷帽,装忘记了,多装了个咳嗽,但其他症状可都有,去江陵府这几个月,我是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就想你,掰着指头数日子,总算赶回来了。”
严峻在一旁白了他一眼。
施菀说道:“茶不思饭不想,兴许是在江陵水土不服,要不然给你开些霍香正气散?”
丰子奕立刻摇头:“那自然不要,那个味道太难吃了,我吃不下,要不然晚上你陪我去吉庆楼,我们好好吃顿饭,兴许我的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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