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定然有一个人在做局陷害沈府。念头辗转数回,想来是苏家无疑。
李敬思其人,赤诚不足,相交却是有余。何况他往沈府报信,得不到半点好处,反观苏远蘅,早在西北做局,钱银俱是假冒,多半是投诚了皇帝。
当日莫不是,皇帝借苏远蘅之手将父亲与旁人骗了出去,想找个地方软禁起来。父亲察觉起了争执,眼看败露事情无法,只得将几个死人送回书房,佯装起火。
也说不太通,怎么也说不通,皇帝想拿人,用不着找苏家。思前想后,左拉右扯,都不通。再说皇帝确有可能想逼自己回去,人死光了自己还怎么回去?
既然自己不回去,莫不如彻底回不去?
头疼欲裂,底下人刘聿推门进来,说是京中文书又来。沈元州有气无力:“念。”
语调嘶哑,刘聿心下难受,先往桌上倒了碗水给沈元州道:“先喝口水吧。”
嗓子好像是裂开的,沈元州木然伸手接了碗,仍垂着头问:“怎么说。”话落连叹气声都在颤。
刘聿迟疑片刻,竟没呈文书,低了身子轻声道:“传,传话的,说是……说是朝堂上在争论,根本没有胡人,也没有起战,都是咱们这头的心怀不轨,借事拒旨,一群……一群狼心狗肺之徒,逆贼在前,竟不回京救驾。”
话到此处,看沈元州没反应,刘聿才续将话说完:“九族……当诛……陛下……陛下说将军身在宁城,最知战事如何,要……要将军回话。”
又道:“随行还带了口信,说是将军叔侄与将军问安。”
沈元州缓缓抬起头,半晌干笑两声,平静道:“去把祝详叫来。”
祝详是月前来的监军,这个点儿……刘聿不明所以,看沈元州又摆了摆手,告了声“是”转身离去。
不多时两人一同进来,见沈元州面色往常,挺身坐在椅子上。祝详颔首问过礼,道:“将军深夜召下官来,所谓何事?”他二人官位分属从外文武散官,共拜一品,自称下官,实属同僚谦辞。
亥时未过半,倒也算不得深夜,沈元州笑笑,道:“不是刻意叨扰祝大人,实乃多事之秋,京中文书来的急,不敢一人拿主意,特请大人给个高见。”又指了指一侧椅子,道:“祝大人坐。”
祝详道:“原是如此,将军辛劳。”说罢转身入了坐。沈元州示意刘聿将文书递给他,祝详拿起看过,眉头越蹙越深,久久没回话。
沈元州久等不耐,道:“大人怎么看。”
祝详无奈抬头,双手捧着那册子试探道:“将军怎么看。”
“平城文书一日三传,胡人究竟有没有攻城,祝大人是知道的。若是大人信不过一纸文书,我即刻遣人护送大人往平城,是真是假,一看即明,大人以为如何。”
“这……这……”祝详摇摆不定,起身绕了两步走到沈元州近侧,为难道:“沈将军,咱们也共事这两三月了,有什么实话,咱们就明面上说了吧。”
沈元州道:“愿闻其详。”
祝详咂舌,道:&ot;您说我知道,其实您也知道。这胡人如何,他短时总打不到京中去,三年五载也拿不了咱们大好江山。可黄家那头,马上就要兵临皇宫了。将军在此得胜,难不成回朝给人作贰臣?
咱们都是食君俸禄,陛下前些日子苦苦劝导,也就是指望您能把这西北驻兵带回去。您这一推再推,现圣旨下来召旁人回援,他就是……陛下已经……
如今这局势,您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依我看……&ot;祝详欲言又止……
沈元州道:“大人以为如何。”
祝详道:&ot;即刻呈书回京,秉明西北无战,带兵救驾,领旨讨逆。只要将军肯回,旁人也会回的。
咱们手中只有一壶之水,妄图救两处,则两处皆失,不如救一处。这要救哪一处,将军不为陛下想想,也为父老家眷想想。
非亲非故,是此处,君臣父子,俱在京中啊。&ot;他长舒一口气,这话早就该劝了,一直寻不得时机。
“祝大人家中高堂妻儿几何?”
祝详愣了愣,实答:“这……本官不比将军年轻,父母都去了,现妻儿有五,孙辈有三,另血亲姻亲约三十四余人,将军这是何意啊?”
沈元州沉默以对,半晌笑了一声,手往侧边茶桌上摸。刘聿与祝详同时看去,桌上搁着碗茶水,侧边是柄无鞘短匕。长约一尺,刀刃雪白生光。
却见沈元州来回摸了两下,像是没找准茶碗位置。祝详生疑,只当沈元州为难所致,倒是刘聿忙冲上前,端了茶碗递到沈元州手里。
沈元州接了凑到嘴边,恍然才反应过来,摇头道:“不是”。回递给刘聿,微晃着脑袋疲惫笑道:“不是。”
刘聿忙道:“我去换一碗。”手中茶水确然凉了,他端着碗行至桌边要倒,听得一声“啊”,登时寒毛一竖,蓦地回头,见沈元州右手抓着祝详后颈,左手满是鲜红压在祝详喉咙间,匕首已然从左至右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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