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如长东之水,哀至天地希声。
他从没经历过权力之争,最大的勾心斗角只能是和换班的兄弟争着有什么活儿轻松还多油水。可能所谓的平步青云说出来都有些让人发笑,多不过是做到领队的头儿,再往上能混个品级顶戴。
这样的申屠易,还能想到什么更多的?
他只能想到,原来是薛凌。三年前的事儿,竟然是薛弋寒的儿子。他明明是在苏凔处就已经知道了,可听了苏姈如一堆废话,倒好像是才知道似的。可这个才知道,又没办法洗掉那天的记忆。
杂乱步履之间,不仅有三年前的求而不得,还有对月余前的悔恨交加。他当日根本就不该放过薛凌,当日若能拿下薛凌,前事终结,后事不发。
当日拿下薛凌,哪还会有个宋沧能翻案?
------------
第325章 昭昭
这些零零碎碎聚在一起,当日的那点恻隐,就来的滑稽不堪。申屠易看着眼前薛凌,不再觉得那晚动容是一种善心,反恼恨自己是不是因为薛凌女儿身,失了神智。
于是,他将“儿子”两字念得缠绵悱恻,凄切婉转。
薛弋寒的儿子,就死不得吗?
他握着刀柄,看见薛凌右手还捏着平意不放。咬牙切齿里有一丝希冀巴不得薛凌动手反抗,那他就有足够的狠心将这人斩于刀下。就算还是做不到,起码能砍下一只胳膊来。
哪里是这样呢,哪里就成了这样?
半月之前,他还在薛宅里混吃等死压榨花儿过日子。薛凌的房间朝阳,整日有六七个时辰的光照。吃饱喝足了,往地上一躺,只觉得梁国的太阳好几年都没这么惬意过了。
劫囚的真凶找到了,薛弋寒的儿子也找到了。肩上担子一丢下来,剩下余生好像都能过成坐吃等死。纵是薛凌归期不定,可他已经等了三年,耐心好的很。瞧着屋里物件一应仍在,就知道薛凌迟早会回来,他不急。
连和薛凌要你死我活杀人偿命这种事都想的愉悦,将来谁死谁活先由它去。得了一寸,就先紧着手上这一寸欢喜。
这种欢喜在苏家的人出现后戛然而止,申屠易仍未得知当年之事的真相。对着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便近乎偏执的认为:是薛凌,该是薛凌,定然是薛凌安排了宋沧暗中去查当年薛宋之事。
可惜申屠易并不关心薛宋之事究竟是个什么事,他唯一关心的是,身边人又没了个干净。他因薛凌离京,又因薛凌回京。他知道当年因薛凌差点没命,却不知道这次若不是因为薛凌……苏姈如怎么会在这个形式之下花心思救他。
或许,他都没想过,来拿薛凌,真的就是为了还公道于众吗?
前后半月,头上青天未改,屋内白日依旧啊!
薛凌没答话,她没能遂了申屠易愿,虽还捏着平意,实则剑已然要脱手了,何来反抗一说。她被申屠易这一问,激的凄怆而茫然。似乎事事都是错处,桩桩件件都是悔不当初。
远的不提,刚刚就不应该有丝毫迟疑,她根本不该有片刻停留,她根本就不应该被困在这。申屠易来拿的是她,她走了,这一院人根本就不会怎样。薛凌脑子稍停,又兀自改了用词。
这一院子未必就会怎样。
她并没在和谁解释自己一走了之的行为,甚至这件事都没发生。然即使是内心默念,她都忍不住绞尽脑汁的遣词造句,恐生笃定之嫌。应该用猜测的语气,猜测之事,错漏恒生,也怨不得谁。
所以,假如申屠易手下无情,不怪她,只是她猜错了,她下次一定要走。
可这次为什么没走?
是她午夜梦回,还能听见珍珠儿惨叫。就是,那个被拓跋铣剥了肋骨的汉妓。
除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申屠易站的颇远,长刀只有刀尖部分横于薛凌颈部。这样既能制住薛凌,又将自身剥离在平意的攻势范围外。而薛凌身后是床榻,再灵巧的功夫,也不能保证瞬间远退。所以,其实二人皆是心知肚明,薛凌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那句问话,不过画蛇添足。有谁死不得呢?
“死不得,她死不得!”
含焉竟然猛地坐起,推了申屠易刀背一把。只她气若游丝,坐起已属不易,这一推自是徒劳无功。反让申屠易有所紧张,略加了力道,薛凌脖子上已有红线一丝。
申屠易一把拉过薛凌,推着她要走,不欲与含焉过多纠缠。薛宋两家的事怎么查他管不着,紧要的是先把人交出去,把苏家撇清。
他念着好歹苏家有点知遇之恩,苏姈如又是自己救命恩人。更多的,还有一点不服。薛凌二字,仿佛不在是个人名,而是一种天命。一遇上薛凌,他就在不停的失去。这一次,他非要将苏远蘅抢出来。
身后是含焉重重坠地,申屠易脚步一个不稳,才发现衣襟已经被扯住,他回身就要举刀,却又唯恐薛凌趁机逃脱。仍是打算抬脚,却又怕一脚下去,含焉就真的再也无力回天。
片刻迟疑,给了含焉再喊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