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一众将士虽不甚注重仪表,但终不似今日宋柏这般一身粘腻腥气,熏得老李头一个终日闻惯了药草的人几欲作呕。
宋柏并不与他拖延,连拉带拽扯着老李头到了暗道口,将那个小荷包塞进他胸前衣襟里,咬牙切齿道:“里头东西一个给薛凌,布条……布条,若……若宋家还在,替我交给我儿子。”
“宋将军,我怎么回的去啊……你先放手……你先放手”。老李头怎么也掰不开宋柏按在自己胸口的手。他没能生出半分被委以大任的义勇,反而愁的一瞬间老了十岁。
上次梁胡战起,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倒是祈祷过,薛弋寒能长驱胡地,大杀四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惜,当年的胡人一求和,皇帝便顺水推舟的下令固守即可。
也许那个时候,他真的有勇气与拓跋氏拔剑相向。可在这座平城里苟延残喘数十年,时而冒出来的偷生窃喜,在日复一日的累积下,终于是压过了滔天恨意。
要决绝的丢掉眼前的一切,虽说来豪迈,实则是莫大的孤勇。对一介庶人来说,过于为难了些。
只有些事,由不得选择。就像他祈祷当年不要停战一样,他暗地里祈祷的不要再起战的话,也并没哪位神仙听到。
宋柏仍未松手,他抓着老李头衣服,几次要将人按入暗道,又拉了回来。红着眼睛道:“罢了,不要给我儿子。”
不要给他儿子,他死守这座城,就是想换一家老小安枕。那种东西,给儿子做什么呢?
“到底给还是不给啊……”老李头被宋柏来回拉扯,又被他语无伦次的话弄的糊涂,都忘记自己回不回的去还是个未知数。
“给薛凌。”
宋柏本是个文人,仗也没打过多少,是这城里难得见到的斯文相貌。这会却眉目狰狞,看着老李头,脸上恶毒尽显。
“给薛凌。”他重复了一遍。
“不要去找宋家的人。”
“全部给薛凌”
“你是个大夫,不会引人注意。一定要活着回京。薛家宗庙仍在,找到薛凌,给我问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老李头只感觉领口衣襟一松,然后被一脚踹进暗道。他没能注意到,宋柏一直喊的是薛凌,从未叫过一声“小少爷”。
这人平时不苟言笑,对薛凌也不似其他人宠着,但直呼其名是从来未有过的。文人最重规矩,如此僭越,即使是当时形势焦急,也不该是宋柏能干出的事。
到了如今,老李头更是把当时细微处忘了个七七八八。他走了迢迢千里,又在京中过了悠悠数年,还以为剩下的光阴,不过都是时日消磨。
就是不知道,死之前,嘴里还有没牙能把那些东西嚼碎。
他没找到薛凌之前,想过无数次自己是不是还能为薛弋寒做点什么,只每次这个念头一起,又飞快的被否认掉。他升斗小民,风烛残年,能做什么呢?更重要的是,自己若是出了什么事,宋柏托付的东西都保不住了。
一旦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点,逃避就来的更加理所当然。直到,有人说起了九死还魂草。
“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草吗?”
“真真的,京中都传遍了,说是那里面装的九死还魂草,如假包换。”
“有又如何,难道还能救你我这些贱命?”
求医的人嘴里闲话,他们大概没想到,所说的那株草,真的救了一条贱命,起码老李头觉得他的命并不贵。
他在生长皆于梁境西北,后又偏安平城十来年,对卷柏这东西再熟悉不过。说要入药,确实是有的。京中圣手如云,用这个开方应该也常见,传的如此沸沸扬扬未免有些奇怪。
细问之下,方知有一枚鬼工球在福瑞轩拍卖。虽买下的是薛璃,枯木逢春的却是他老李头,他终于又活过来了。他解脱一般将东西悉数交给了薛凌,零碎悲愤在口中聚集,然后全部嫁接到薛凌身上。
从此,一生轻。
他大概能为了薛弋寒或者薛凌去死,却没有那个勇气为他俩而活。他缩着在一方院落来来回回的数参片,浑浑噩噩的想,小少爷这么做总是有他的道理。微末如他,也知道国公府权势滔天,进去也好,进去也好。反正,也不需什么女儿家名声可讲。
老李头不知,他当年听到的,并不是宋柏最后一句。暗道口被死死盖住之后,宋柏长喘一口气,近乎诅咒道:
“让薛凌去死。”
说完他心虚的环顾四周,好在是一个人来送老李头的,应该没第三个人听见。他急着往城墙上走,脸上越发扭曲。宋家还不知道保不保的住,假如保住了……宋汜跟宋沧……平安一生即可,犯不上再起波澜。
该让薛凌去,哪怕是要死,也该他去。事态能这么快就毫无回旋余地,整个平城最该死的,就是薛凌。
一站上城墙,再没有时间让宋柏喜怒哀乐。只稍有空隙,他便难免愧疚。那个小少爷,不过和宋沧一般年岁。该承担的,自然是要承担。但是……那句“去死”,老李头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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