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齐老太太也被这浓重的血腥气熏得心思繁重不已,她抬眸望向罗汉榻渐渐失去生气的婉竹, 压低了声音对鲁太医说:“若是剖开肚子, 孩子能否活下来?”
话音一落,鲁太医便抑不住心内的胆寒,沉吟半晌之后叹息般地说道:“若是要剖腹,孩子有五分可活, 大人就没有半分活头了。”
他有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让沉浸在悲伤里的齐衡玉听清。
齐老太太与李氏面露一刻不忍, 尚在沉思着该如何处置婉竹的时候,如清便偷偷溜进了正屋,以她格外矮小的身躯去直面大人们的世界。
她不懂身份地位的差别, 也不知晓在世家大族里的血脉有多重要, 她只是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娘亲, 只是想依偎自己的娘亲怀里。
如清趴在罗汉榻旁放声大哭, 凄厉的哭喊声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里的婉竹唤了回来。
纵然她已被痛意折磨的视线模糊, 几乎看不清女儿的面容, 可她还是尽力去试图伸手触摸女儿, 想要给孤苦无依的女儿一点慰藉。
内寝之中, 所有人都在担忧着婉竹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她难产而死,齐衡玉或许为了她伤心一段时日,可日久天长地自然也能慢慢将她忘却。
李氏与齐老太太自不必说。
只有她的如清,若是她一朝难产死去,如清便是没了生母的孤女,将来只能一人在这偌大的宅院里挣扎求生。
纵然是为了如清,她也不能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绝境之中,婉竹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了些气力,便生生地忍住了这股痛意,循着稳婆们教她的运气舒气,咬着牙继续往下使劲。
稳婆们也惊喜地唤来了鲁太医,道:“姨娘的血止住了。”
鲁太医立时把剖腹一说抛之脑后,让关嬷嬷再给婉竹灌下半杯参汤,而后便施针为婉竹摧力。
从灭顶的痛意里抽身而出的齐衡玉总算是寻回了两分理智,他怕自己的存在会阻碍鲁太医和稳婆们为婉竹接生,便自觉退到了一边。
李氏与齐老太太也住了嘴,只一心等候着鲁太医的消息。
外间的月姨娘一边抿着茶,一边仔细地打量着这富丽堂皇的莲心院,美眸里的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身旁的采珠怕她露出些讽笑的面容来,便在旁忧心忡忡地说:“也不知婉姨娘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秀嬷嬷正在专心服侍着月姨娘,听得此话后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都不免露出几分心虚的模样,幸而外间只留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婆子们。
月姨娘端坐着饮茶,眉眼间尽是悠然自得之意,她没有半分的不安与担忧,只有那幸灾乐祸的笑意。
说到底,她还是嫉恨婉竹的,嫉恨她比自己貌美,比自己清醒,比自己更得爷们的欢心。
婉竹头一胎便生下了自己的女儿,这第二胎若是再生下个儿子,齐衡玉的心还能放到何处去?
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凭什么在齐国公府的后院里顺风顺水?月姨娘待盟友向来掏心掏肺,可她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盟友之中一旦产生了裂缝,她便要那人血债血偿。
片刻后,李氏搀扶着齐老太太走出了内寝,两人脸上凝重的神色都荡然无存,相反还洋溢着些许的喜悦。
这等突发的状况让月姨娘颇为惊讶,她望向了李氏,在与她视线交汇的时候李氏率先沉下了脸子。
方才她为了婉竹难产一事而悬心,所以没有功夫去搭理月姨娘,如今婉竹熬过了此劫,李氏便横眉竖目地对月姨娘说:“你回院子里去吧,不必再这碍事了。”
齐老太太在时,月姨娘从不敢嚣张跋扈,且如今齐国公府的权利慢慢转移到了齐衡玉身上,她这个齐国公的宠妾身份地位再不如从前。
这也是她与婉竹水火不容的最根本原因。
月姨娘含笑应下了李氏的话,便带着自己的仆妇们离开了莲心院。
夜色沉沉,整座齐国公府皆遮隐在无边的暮色之中,月姨娘娉娉婷婷地穿梭在各房各院之中,在即将临近月华阁的回廊上,悄然对采珠说:“你说,这偌大的齐国公府里,会不会有一日再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声音悠然缥缈,且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胆怯。
采珠一听便慌了神,忙出声抚慰月姨娘道:“姨娘在说什么胡话呢?国公爷将您视若珍宝,您怎么可能在齐国公府里没有立足之地?”
月姨娘轻笑一声,嘴角勾着的笑意里有片刻的怔愣。
她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双菱虽为她所用,可借的却是杜丹萝的名义,无论婉竹能不能保下这条命来,都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月姨娘一径走进了月华阁,知晓齐国公宿在了友人的家中,也只是淡淡一笑道:“国公爷近段时日做事愈发没了章法,说不准便要给我添个妹妹了。”
秀嬷嬷见她脸上染着些许笑意,可坐在软榻上的身影却显得格外瘦弱,嘴角挂着笑,可那笑里却隐隐透着几分悲哀。
她明白,月姨娘纵然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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